冬日的时光里,有些旋律会悄悄住进童年的口袋,长成永远温热的记忆。
2019年的寒假冷得格外认真,像一块被冻硬的冰糖,棱角分明地嵌在季节里。寒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冬天在轻轻敲门。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窝在奶奶家的旧沙发里,膝盖上盖着暖乎乎的花毛毯,那毛毯是奶奶用旧毛线织的,针脚里藏着阳光的味道,裹在身上像揣了个小暖炉。手指在遥控器上胡乱按动,电视屏幕忽明忽暗,频道一个个闪过,直到一行字突然跳进眼里——“2010年中央电视台中秋晚会回放”。不等我换台,一道清亮的嗓音就从老式电视机的喇叭里钻了出来,像温水淌过冻僵的耳朵,瞬间在客厅里融出一小片暖意,连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仿佛被这歌声染成了温柔的颜色。
聚光灯下,歌手站在铺着“月光”的舞台中央,那月光是舞台特效,却逼真得像真的从天上泼下来的银辉。身后是挂着红灯笼的亭台楼阁,木质的栏杆雕着花纹,红灯笼在镜头里轻轻摇晃,像一串串会发光的糖葫芦。背景里的虚拟月亮圆得恰到好处,像奶奶蒸的白面馒头,胖乎乎地悬在深蓝色的幕布上。前奏响起时,像融化的蜂蜜漫过客厅的每个角落,我正啃着的烤红薯差点掉在棉裤上——那红薯是奶奶在煤炉里烤的,皮焦焦的,甜得流心,可此刻却比不上耳朵里的旋律。当那句“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飘进耳朵,嘴里的红薯突然不香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歌声勾走。那尾音软得像棉花糖,被月光镀了层甜,尤其是“我”字收尾时轻轻一颤,像蝴蝶停在心上扑翅膀,连电视里的虚拟月亮都跟着晃了晃,仿佛被这温柔的尾音惊动了。
“这歌好听!”我举着啃了一半的红薯冲厨房喊,奶奶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白雾腾腾的碗里飘着姜片,她笑着用围裙擦了擦手,伸手戳我额头:“三年级的小不点懂啥好听不好听?”可我已经顾不上反驳,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粘在屏幕上。唱到“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时,尾音在空气里绕了个漂亮的圈,像被风吹动的丝绸;结尾“爱淹没了尘埃”的“埃”字,轻得像烟似的飘散开,在客厅里久久不散。广告播完我又守着看了两遍,连每个尾音的起伏、每个转音的拐弯都刻进了脑子里,像在心里种下了小小的音符种子。老爸从里屋出来倒水,凑过来看了眼屏幕,打趣道:“这歌放的时候你才刚会爬呢,现在倒成了小歌迷。”
那天起,背歌词成了我寒假的“重要任务”。我缠着老爸把歌词抄在田字格本上,那本子是开学时老师发的,封面印着小熊图案,现在成了我的“歌词本”。“尘埃”两个字总写成“尘尖”,老爸用红笔圈出来,在旁边画了个小笔尖:“你看,笔尖可比尘埃尖多啦。”我吐吐舌头,把红笔圈住的字描了又描,直到能勉强写对。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天花板练唱,可“世界早已没有我”的尾音总唱得太硬,像咬碎了冰块,急得我捏着嗓子模仿电视里的调子,结果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把趴在暖气片上打盹的猫惊得炸了毛,它弓着背跳起来,尾巴竖得像根小旗杆,瞪着眼睛看我,像在抱怨我打扰了它的好觉。
我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电暖器前,电暖器是橘红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图案,通电时会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我边暖手边用奶奶的旧手机循环播放那首歌,手机壳是掉了漆的粉色,按键有些迟钝,可播放音乐时却格外认真。我听一句就按暂停,跟着哼一句,电暖器的指示灯忽明忽暗,像星星在眨眼睛,又像在给我打节拍。有次听得太投入,袖口差点被电暖器烫出个小洞,我跳起来拍袖口时,嘴里还含着没唱完的“一千年以后”,像只叼着糖果的小松鼠,逗得路过的奶奶直笑。她端来一盘烤橘子,橘子皮烤得焦黑,剥开后却甜得流汁,她笑着说:“背这歌词比背课文还上心,要是考试能这么用功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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