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星光与10月暖风 (2-1)

2020年9月16日的零点像一道隐秘的门槛，我抱着手机蹲在客厅地毯上，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擦。当倒计时数字跳到“0”的瞬间，林俊杰《交换余生》的MV画面骤然亮起，钢琴前奏如流水般漫过寂静的客厅。月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网纹，将我和手机屏幕都裹进一片温柔的光晕里。

“大半夜不睡觉，蹲地上当蘑菇？”老爸穿着灰色睡衣推开门，手里端着的玻璃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慌忙把手机往身后藏，却被他一眼看穿：“是不是等你那个林俊杰的新歌？”他走近时拖鞋蹭过地板的声音很轻，我以为他要催我睡觉，却听见沙发凳被拉动的吱呀声——他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屏幕里的林俊杰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光影随着旋律流动。当“交换余生是我非我苦与乐”的歌词响起时，老爸突然指着画面：“这镜头拍得不错，比你看的那些打打杀杀的动画片强。”我惊讶地转头，发现他正眯着眼睛认真看屏幕，老花镜被推到额头上，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细碎的月光。

MV里的雨景落下时，老爸突然起身：“等着。”他趿着拖鞋走进书房，很快抱着个旧纸箱出来，箱子边角已经磨得发白，上面印着模糊的“2004演唱会”字样。“你看这个，”他从里面翻出个塑料封皮的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贴着张林俊杰早年的海报，少年模样的歌手穿着白色T恤，笑容干净得像那年的夏天。“当年你才到我腰这么高，非要抢我的门票存根当书签。”他用手比划着，纸页间飘出淡淡的樟脑香。

我抢过笔记本翻到后面，发现夹着张皱巴巴的便签，上面是我的歪扭字迹：“长大要和爸爸一起去看JJ演唱会！”日期旁边画着个缺了角的音符，想来是刚学写字时的杰作。老爸指着便签笑：“后来你说要学钢琴，结果练了三天就哭着说手指疼，现在还记得不？”

MV播到中段，当“阴天之后总有续命的晴空”响起时，老爸突然掏出手机：“这歌叫啥名来着？我让办公室小张教教我怎么买。”我报出歌名，看着他戴着老花镜在备忘录里打字，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把“交换余生”写成“交换余声”。“等买好了，开车的时候放给你听，”他念叨着，“你妈说车上放新歌不容易犯困。”

那天晚上，MV结束后老爸催我回房睡觉，自己却抱着手机在客厅待到很晚。后来才知道，他翻遍了同事发的教程，对着屏幕研究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没弄明白数字专辑的购买流程，只好在备忘录里写下：“9月16日，儿子喜欢的歌，林俊杰《交换余生》。”

国庆假期来得很快，10月1日清晨我还没睡醒，就被老爸拽起来：“走，带你去乡下看你奶奶，路上给你听个好东西。”车子刚驶出小区，他就神秘兮兮地打开车载音响，熟悉的钢琴前奏瞬间涌满车厢——是《交换余生》的完整版。

“怎么样？你老爸厉害吧！”他得意地拍着方向盘，“问了三个同事才学会，特意买的无损音质，说这样听着清楚。”我看着手机蓝牙连接的界面，专辑购买日期显示9月28日，想来这些天他一直在偷偷练习操作。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鬓角，把新冒的白发染成浅金色，和记忆里那个举着演唱会门票的年轻爸爸慢慢重叠。

车子驶上高速后，老爸跟着副歌轻轻打拍子，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节奏。“你听JJ唱‘如果我们几经转折’，这换气多稳，”他突然转头看我，“比你小时候唱《江南》跑调强多了，那时候你唱到‘圈圈圆圆圈圈’，能把邻居家的狗都招来。”我笑着捶他胳膊，他却认真起来：“真的，这歌越听越有味道，就像咱们过日子，总有晴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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