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数学题的草稿纸被我揉成球时,考场吊扇咔嗒响了一声。后桌男生的笔“啪”地砸在地上,惊得监考老师抬了抬眼镜——三点十分,铃声像道赦免令,把我们从持续两周的期末考里捞了出来。前排女生尖叫着把答题卡拍在桌上,橡皮滚了满地,原来大家都在等这一刻,等初一这趟开了九个月的列车,终于在6月29日的午后停进终点站。
走廊里的蓝白校服像被风吹起的浪。有人把外套抛向空中,布料翻卷着露出里面印着去年运动会号码的T恤。我被裹挟着往楼下走,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里面的错题集重得像块砖,此刻却轻得能飘起来。后桌男生从背后勾住我的脖子,他校服袖口还沾着去年秋季运动会的草汁印,深绿的一块洗不净:“周董海口演唱会,七点直播!”
公交站台的广告牌在夕阳里泛着光。穿同款校服的女生们挤在站牌下刷手机,“《晴天》肯定有”“我赌《七里香》压轴”的声音混着蝉鸣,像台卡壳的收音机。我摸出书包侧袋的荧光棒,粉蓝相间的塑料壳被手心的汗浸得发黏,是上个月用攒了两周的零花钱买的,外壳上贴着张便利贴,“6.29 周董”四个字被磨得快要看不清,倒像极了初一期中考试卷上晕开的红叉。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比往常亮得慢。老妈的字条压在鞋柜上:“饭在微波炉,别只顾着玩手机。”我踢掉沾着操场红漆的运动鞋,白袜子在地板上蹭出沙沙声,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学生证从侧袋滑出来,照片上的我穿着崭新的校服,领口系得整整齐齐——九月刚开学时拍的,现在看,嘴角的痣好像淡了点。
七点差五分,手机架在微波炉上开始发烫。抖音加载页面的圆圈转了五圈,海口五源河体育场的灯光突然漫进客厅,紫蓝色光束在白墙上织成网,比教室投影仪的光斑晃眼十倍。弹幕像被风吹起的碎纸,“等了三年”“海口今夜无眠”的评论叠得密不透风,有人发了张现场图,看台上的荧光棒汇成星海,粉蓝相间的浪涛里,我仿佛看见自己那根正躺在掌心,随着心跳轻轻颤动。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周董!”
聚光灯劈开黑暗的刹那,穿黑色皮衣的身影从升降台升起。《半兽人》的前奏炸响时,我刚把加热好的炒饭塞进嘴里,米粒呛进喉咙,咳得眼泪直流——这首歌是开学第一天微机课的下课铃,当时全班男生都在走廊里吼“再也没有纯白的灵魂”,被教导主任抓去罚站时,还在墙根下比双截棍的手势。屏幕里的他甩着麦克风线转圈,黑色皮衣的流苏扫过舞台,台下的荧光海跟着起伏,像被声波搅动的潮水,恍惚间和去年运动会开幕式的彩旗方阵重叠在一起。
《本草纲目》的鼓点响起时,我踩着沙发靠背蹦起来,拖鞋“啪”地掉在地板上。上个月在操场练这套操,被体育老师罚跑三圈,因为动作同手同脚像只笨拙的企鹅。现在对着屏幕晃胳膊,才发现自己居然记住了整套动作,荧光棒在半空划出粉色的弧线,和现场数万根荧光棒连成一片跳动的光河。弹幕突然被“刘畊宏来了”刷屏,我抓起书包里的运动手环,屏幕上还存着去年运动会跑八百米的成绩,当时冲过终点线时,广播里正放着这首《本草纲目》。
《说好不哭》的钢琴前奏淌出来时,我蹲在茶几旁翻书包。副歌响起的瞬间,突然想起三月月考后,前桌女生趴在课桌上哭,我偷偷把耳机分她一半,放的就是这首歌。她后来把歌词抄在明信片上还给我,现在那张卡片还夹在我的日记本里,夹在“第一次及格的数学卷”和“运动会接力赛铜牌”中间。屏幕里的周董坐在钢琴前,指尖划过琴键的样子,和音乐老师教我们弹《致爱丽丝》时一模一样,只是琴声里多了些说不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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