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篇：初次见面（上） (3-2)

那高个子男生折返几步，凑到江穆年面前，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

江穆年没答。

他顺着墙缓缓蹲下，迷彩袖口蹭过额头，留下一道潮湿的汗迹。

指尖在太阳穴上按了两下。

阳光从樟树叶缝里漏下来，在他睫毛上碎成刺目的光斑。

“看来是站军姿时中暑了。”

那男生自觉没趣，耸耸肩，把水抛回空中又接住。

塑料瓶“咔啦”一声，被汗水浸得发滑。

他转身追上前面那群人，迷彩背影很快被笑声淹没。

江穆年低头，把冰水贴在颈侧。

凉意顺着皮肤往下爬，他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里敲鼓，也听见远处徐佳的笑骂声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蝉声忽然高了一度，又骤然低下去。

一天的训练过去后，

浴室里白炽灯亮得晃眼，地砖被蒸汽蒸得发烫。

哗啦啦的水声混着外头的哀嚎，像两支不合拍的交响曲。

“啊——我的腿已经不是我的了！”

“谁发明的军姿啊？我要给他寄刀片！”

“我这脖子一低头就能听见咔吧咔吧响！”

舍友们横七竖八地靠在衣柜前，迷彩服汗湿地贴在身上，一张张脸皱得像被踩过的纸团。

江穆年推门进来，发梢还滴着水。

他赤着上身，肩胛骨在灯光下像两片薄刃，水珠顺着腰线滑进裤腰。

他把刚洗净的军训服抖开，搭上晾衣绳，动作干脆得没有多余声响。

“不是哥，军训一天你不累吗？”

胆子最大的那个舍友仰着脖子问。

他声音里带着半真半假的崇拜，像是看见外星生物。

江穆年侧头看他，额前碎发的水珠甩出一道银线。

“中途不是休息了吗？”

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宿舍的哀嚎静了两秒。

说完，他弯腰从柜子里抽出干净T恤，套上，拉平下摆。

灯一熄，走廊应急灯在门缝里投出两条惨绿的线。

起初大家都没多少精力，洗完澡就睡觉了。后来就渐渐习惯了。

“喂，哥几个，干躺着等天亮？”

不知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把枕头往背后一垫，手机光自下而上照出一张鬼笑的脸。

“来点夜生活？”

下铺的瘦猴一骨碌坐起，膝盖撞得铁架床咣当响。

“教官查房怎么办？”

“查个屁，我刚从厕所回来，值班老师锁门打游戏呢！”

“那就走起！”

有人把遮光布往窗户一挂，寝室瞬间成了迷你黑影院。

蓝牙音箱被塞进鞋盒，低音炮贴着地，鼓点一震，床板共振。

“声音小点！”

“怕啥，隔壁也在蹦。”

瘦猴点开手机电筒，往屋顶打旋转彩光，光斑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

江穆年枕着手臂，听他们窸窸窣窣搬零食、拆扑克。

“江穆年，来不来斗地主？”

“你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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