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旧仓的横梁挂着三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三十张脸隐在麻袋堆的阴影里。叶昭指尖划过墙面上的《鹤唳谱》刻痕,凹槽里还残留着昨日新填的桐油,散发出淡淡的松脂香 —— 这是南楚旧部集会的信号,只有用特定频率敲击墙面,才能听到夹层里的铜铃响。
“太子的眼线已经摸到了第三联络点。” 负责楚地粮道的老镖头周猛将半截断裂的竹牌拍在案上,牌面的 “风” 字被利器削得粉碎,“上周送粮时,三个兄弟没回来,粮车被换成了沙土。” 竹牌的断口沾着暗红的血迹,与太子卫率刀鞘的铁锈味完全一致,显然是被他们截杀的。
叶昭的楚弦突然发烫,弦身映出角落里个陌生面孔。那人穿着旧部的灰布衣,袖口却露出截锦缎衬里 —— 那是大启官宦子弟常用的 “云锦”,寻常百姓绝不可能有。她不动声色地拨弄琴弦,泛音在仓库里形成特定的共振,这是《鹤唳谱》里的 “验心调”,真正的旧部会用指节轻叩膝头回应,而那人只是茫然地搓着手。
“新的联络暗号必须改。” 叶昭将七枚铜钱摆成北斗七星阵,铜钱边缘的齿痕是南楚铸币局的暗记,“从今夜起,弃用竹牌,改用‘音画符’。” 她从袖中取出三张桑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残缺的琴谱,只有将三张拼在一起,才能看出是《寒鸦渡》的泛音段落,这是她昨夜结合楚弦血契特性设计的新暗号。
负责传递密信的哑女阿禾突然拽住叶昭的衣袖,在她掌心写了个 “火” 字。阿禾是三年前被裴九娘救下的孤女,天生失语却识得南楚文契,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陌生男子,又指了指仓库角落的油罐 —— 那里藏着旧部积攒的火油,若此人是内鬼,恐怕早已在附近布下火种。
叶昭突然提高声调:“周镖头还记得‘蝉鸣传讯’的旧法吗?” 她故意提及南楚覆灭前的暗号体系,那套方法早在五年前就已废弃,只有核心旧部才知晓细节。果然,角落里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下意识地往油罐方向挪了半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姑娘是说用蝉蜕藏密信?” 周猛配合地大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 —— 这是他当年为护南楚太子留下的伤,“那得找刚蜕的金蝉壳,现在这时节可不好找。”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镖囊上,那里藏着三枚淬毒的镖,若叶昭发出信号,能在瞬间制服那个可疑分子。
叶昭将桑皮纸分给众人:“每张纸对应《鹤唳谱》的一个章节,接头时需哼唱对应段落的泛音。” 她特意将画着《黍离》段落的纸递给那个陌生男子,那是首哀悼故国的曲子,真正的旧部唱到 “哀我征夫” 时会下意识垂眸,而那人只是机械地跟着哼唱,眼神始终瞟向油罐。
“还得加层保险。” 烧窑出身的老匠头李铁山掏出块青灰色的陶片,上面布满细密的孔洞,“这是南楚官窑的‘声纹陶’,对着它说话,不同的人会发出不同的嗡鸣。” 他对着陶片吹了口气,孔洞里传出低沉的共鸣,像南楚故都的钟声,“太子的人学不来这个。”
叶昭接过陶片时,楚弦突然剧烈震颤,弦身泛出的朱砂色在陶片上印出个模糊的 “楚” 字。她猛地看向油罐,那里的阴影里竟藏着半截引线,被人用瓦片压住,引线的火硝味混在桐油香里,若非楚弦的警示,根本察觉不到 —— 内鬼竟打算在散会后引燃火油,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现在验明身份。” 叶昭突然将陶片掷向空中,“按入府年份排队,每人对着陶片唱《鹤唳引》的起调。” 她的指尖扣住袖中的短刀,刀鞘上的铜环与仓库横梁的铜铃形成奇妙的共振,只要内鬼敢异动,铃声就会变调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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