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露水打湿了东宫卫率营的旗杆,副将赵奎攥着密信的手在发抖。信纸边缘的火漆印已经开裂,印纹是太子亲刻的 “监国” 二字,此刻却像道催命符 —— 昨夜楚地传来消息,叶昭开垦的荒田亩产竟达三石,流民称颂之声已传到京郊,连卫率营里的楚地兵卒都在偷偷传唱《楚地谣》。
帐内的铜炉燃着西域进贡的龙涎香,本该安神,却让赵奎头晕目眩。他靴底沾着的泥块里混着草籽,是清晨去营房巡查时,从个楚地兵卒的鞋上蹭到的 —— 那兵卒正用衣角包裹新收的谷穗,眼里的光比东宫的金锭还亮。
“赵副将三更天还在营房徘徊,是觉得本将处置逃兵的法子不够狠?” 太子卫率统领陆峰掀帘而入,腰间的佩刀撞在帐柱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手里捏着根断箭,箭簇刻着 “齐” 字,是昨日截获的萧承煜密令,上面只有三个字:“粮将尽”。
赵奎慌忙将密信塞进袖中,那是楚地旧部辗转送来的,上面用叶昭独创的 “叶脉密写” 法写着:“太子私通蛮族的账本在城西当铺”。墨迹是用楚地的紫草汁调的,遇热会变成血红色,此刻正顺着他的体温在袖中晕开,像道渗血的伤口。
陆峰将断箭拍在案上:“萧承煜这是在逼咱们动楚地的粮草。” 他忽然压低声音,“昨夜我去见太子,他竟让咱们…… 屠了楚地那片新垦的农田。” 帐外的风卷着沙尘掠过,隐约传来兵卒的啜泣声 —— 那是三个楚地兵卒因私藏谷穗,被陆峰下令杖打四十,此刻还在营房哀嚎。
赵奎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十年前在楚地当差时,曾受叶昭之父 —— 南楚太傅的恩惠。那年蝗灾,是太傅开仓放粮才保住他全家性命,如今那粮仓旧址,正是叶昭现在开垦的荒地。袖中的密信忽然发烫,紫草汁晕染的范围越来越大,几乎要透出袍角。
“统领可知,叶姑娘在楚地设了‘归农册’?” 赵奎故意提高声音,帐外的巡逻兵脚步声顿了顿,“凡是愿放下兵器归田的卫率,可免罪籍,还能分到三亩良田。” 他瞥见陆峰腰间的玉佩,那是太子赏赐的,玉坠里藏着蛮族的密信,这是他上个月在陆峰醉后偶然发现的。
陆峰猛地拔刀架在赵奎颈间:“你敢通敌?” 刀刃上还沾着昨夜处决逃兵的血,腥味混着龙涎香,形成种令人作呕的气息。赵奎却笑了,从怀中掏出半块竹牌,上面刻着 “楚” 字 —— 这是当年南楚太傅给他的信物,凭此可在楚地任意粮仓取粮。
“末将只是不想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赵奎的目光扫过帐外,三个楚地兵卒被抬回营房,担架上滴下的血珠在沙地上汇成小溪,“太子连蛮族都敢勾结,真当陛下查不出来?” 他忽然凑近陆峰耳边,“那本账本,不仅记着私通的事,还有…… 咱们克扣军饷的明细吧?”
陆峰的刀抖了抖,赵奎趁机夺过断箭,将箭簇抵在他心口:“昨夜你去见太子时,末将已派人抄了那当铺。” 帐外忽然响起三短一长的鸽哨,是听风阁的信号,“萧承煜的人,此刻应该在去皇宫的路上。”
风卷着沙尘撞在帐帘上,像无数只手在拍打。赵奎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楚地谣》的歌声,是那些被赦免的逃兵在传唱,歌词被改了几句:“卫率营,刀光寒,不如归田种谷棉”。陆峰的脸色由青转白,他想起自己留在楚地的妻儿,上个月托人捎信说,叶昭给他们分了新织的棉布,足够过冬。
“那账本……” 陆峰的声音带着颤抖,佩刀 “哐当” 落地,“能不能…… 给弟兄们留条活路?” 帐角的铜壶滴漏忽然加快了节奏,像是在催促他们做出抉择,壶底的水垢积成楚地山河的形状,隐约可见叶昭新修的水渠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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