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交错的轨迹

潮湿的混凝土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程野蹲在3号楼地基旁，指甲缝里嵌满泥浆。他死死盯着搅拌机里翻涌的灰浆，耳中还回响着监工的怒吼。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三次，他知道是医院催缴手术费的通知，却始终不敢点开——此刻甲方代表正在楼上会议室大发雷霆，若是不能及时解决混凝土配比问题，不仅母亲的治疗费没了着落，连这份勉强糊口的工作也要丢掉。

"程工，配比单找到了！"实习生小吴举着沾满咖啡渍的文件夹狂奔而来，"是供应商发错了水泥标号！"程野猛地起身，安全帽撞在钢架上发出闷响。他抓过单据的瞬间，忽然想起沈南星昨天说过的话："图纸上的错误只是表象，施工链条上任何一环脱节都会引发连锁反应。"此刻看着单据上被篡改的批次编号，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

当最后一车合格的混凝土浇筑完成，夜幕早已笼罩工地。程野摸出皱巴巴的借款合同，沈南星的签名在路灯下泛着微光。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地图，输入合同上的地址——那是位于市中心的沈氏集团总部大厦。就在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沈氏集团千金留学归国，低调入职基层积累经验】，配图里的女孩戴着墨镜，手腕上的星辰手链一闪而过。

云山咖啡馆的冷气驱散了程野身上的暑气。沈南星正在擦拭咖啡机，栗色长发随意扎成低马尾，银色发卡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抬眼看见程野布满血丝的眼睛，默默推来一杯冰美式："施工方案优化稿在这儿。"牛皮纸袋里不仅有批注详尽的图纸，还夹着一张三甲医院的专家会诊单。

"为什么？"程野的声音沙哑，"你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还上钱。"

沈南星将奶泡拉成一颗星星形状，许久才开口："七年前，我父亲在工地视察时心脏病发。"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链，"急救车赶到前，是一个工人背着他狂奔了两公里。那人沾满水泥的工装上，别着一枚和你一模一样的校徽。"

程野的呼吸停滞。他摸向口袋里的铜质校徽，那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沈南星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剪报：【建筑事故背后隐情调查】【监理工程师离奇坠楼身亡】......最底下压着一张照片，二十岁的程明远站在竣工的教学楼前，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指着图纸讲解，胸前的工牌写着"沈振国"。

"我父亲临终前一直在念叨'水泥标号被替换'。"沈南星的声音发颤，"他说当年那场事故不是意外，有人为了私利偷工减料。"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显示"父亲来电"。沈南星脸色骤变，迅速按下静音键，"程野，你母亲现在的主治医师，是当年给我父亲做尸检的法医。"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程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今早混凝土单据上被修改的笔迹，想起母亲病房里频繁出没的陌生访客，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沈南星将一张门禁卡塞进他掌心："明天凌晨三点，去沈氏集团地下档案室。记得从消防通道......"

"大小姐，董事长找您！"咖啡馆门口突然出现两名黑衣保镖。沈南星的银色发卡被风吹落在地，程野弯腰去捡时，瞥见她脚踝处有道狰狞的疤痕——形状恰似钢筋刮擦留下的伤口。暴雨倾盆而下，沈南星被保镖簇拥着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桌上那张会诊单，在水汽中渐渐晕开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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