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铜钱眼里塞黄豆——抠门抠到家 (2-1)

县博物馆的王专家是坐三轮来的。车轱辘碾过青龙沟的青石板时，刘三叔正蹲在村口啃黄瓜，看见车过来，把黄瓜往鞋底一蹭，扯着嗓子喊："村长！县太爷来收税啦！"

赵村长正蹲在自家门槛上数铜钱——昨晚他把"乾隆通宝"用红绳串了，挂裤腰带上当护身符。听见喊叫声，一哆嗦，铜钱"当啷"掉进脚边的腌菜坛里。他手忙脚乱去捞，结果坛子里浮着半块没啃完的玉米，铜钱滚进了玉米堆，只露出半截锈迹。

"小帅！小帅！"赵村长踹开村委会木门，额角沾着腌菜汤，"快把王专家请到西屋，我...我去换件干净衣裳！"话音未落，人已经窜进了牛大壮家的猪圈——那里挂着他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蓝中山装。

我正给阿秀解释"乾隆通宝"的来历（其实我也不懂，全靠刘三叔瞎掰），就见王专家拎着个黑皮包走进来。老爷子六十来岁，戴副圆框眼镜，衬衫扎在裤腰里，活像《九品芝麻官》里的方唐镜。他往椅子上一坐，推了推眼镜："听说贵村发现清代铜钱？"

我刚要开口，外头传来"哐当"一声。牛大壮撞开门，浑身沾着猪毛，手里举着个铁锨："专家！您看这玩意儿！"他铲起来的不是土，是赵村长的蓝中山装——老人家正扒着猪圈篱笆，一条腿卡在栅栏里，裤裆撕开条缝，露出里面红绳串的铜钱。

王专家的眼镜"啪嗒"掉在地上。赵村长涨红了脸爬出来，裤腿全是猪粪："那啥...专家您看，这是本村的...特色服饰！"

"特色服饰？"王专家弯腰捡眼镜，突然盯着赵村长裤腰——红绳从裤腰里滑出来，铜钱在太阳下泛着光，"这...这是文物！"

赵村长急得直搓手："专家您别瞎说！这是我...我娘给的传家宝！"

"传家宝？"王专家扶了扶眼镜，"乾隆通宝是流通货币，怎么会当传家宝供着？再说..."他指了指铜钱背面，"您瞧这锈迹，分明是刚从泥里挖出来的。"

我憋着笑，偷偷瞄阿秀——她正用野菊编头绳，闻言憋不住，"噗嗤"笑出声。赵村长瞪了她一眼，转头冲我使眼色："小帅！去把我那罐蜂蜜拿来，招待专家！"

我刚要走，刘三叔晃着脑袋进来了。他怀里抱着个玻璃罐，罐里泡着半罐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酸臭味："专家！您尝尝我新酿的'千年蜜露'！用李二愣家枣树上头茬枣泡的，再搁了点...（压低声音）黄金粪肥！"

王专家的鼻子动了动，后退两步："刘...刘同志，这是..."

"养生酒！"刘三叔拍着胸脯，"喝了延年益寿！去年我喝了半罐，头发都从白变黑了！"他指了指自己头顶——那撮头发确实比别处黑，仔细看，是用墨汁染的。

王专家嘴角抽了抽，突然指着窗外："那...那只鸡叼的是什么？"

众人转头——牛大壮的老母鸡正扑棱着翅膀，嘴里叼着块红布。走近一瞧，是赵村长包铜钱的红绳，被鸡啄走了，铜钱"骨碌碌"滚到李寡妇脚边。李寡妇正蹲在院门口择菜，看见铜钱眼睛一亮："哎呦！这不是我家老李头当年卖猪攒的钱吗？他说丢了三十年！"

赵村长"嗡"地一声，脑袋比猪尿脬还鼓。李寡妇捡起铜钱，用围裙擦了擦："我就说老李头那死鬼，当年肯定藏钱没告诉我！"她转身要走，被牛大壮一把拽住："这钱是我从厕所底下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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