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桃花开了又谢,邙山的雪落了又融。
陆姝宁坐在江南的画舫上,看着两岸的柳丝垂进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船头的酒壶空了半盏,是她自酿的桃花酒,味道像极了当年绯云宫里的那坛,只是少了几分甜,多了几分冽。
“姑娘,前面就是钱塘江了。”船夫是个憨厚的汉子,撑着长篙笑道,“听说今日有大潮,可壮观了。”
陆姝宁点点头,将最后一口酒饮尽。三年来,她从北境走到江南,看过雁门关的落日,踏过苏堤的春晓,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那座红墙围起来的城。
想起母亲描眉时的侧影,想起官家掌心的温度,想起陆景琰递来的那支玉簪,想起玄渊疯狂的眼神……那些爱与恨,痛与暖,像潮水般涌来,又悄无声息地退去,只在心底留下一道浅浅的痕。
画舫行至江心,果然见潮水如万马奔腾,拍打着船舷,溅起雪白的浪花。陆姝宁站在船头,任凭风拂乱她的长发,红衣在潮声中猎猎作响。
她忽然笑了。
原来母亲说得对,人间最苦,却也最暖。苦的是求而不得,暖的是曾经拥有。那些在绯云宫的日子,那些与母亲相依的时光,哪怕掺杂着算计与虚假,终究是她生命里,真实存在过的光。
“母亲,我不恨了。”她轻声道,声音被潮声吞没,却清晰地传入心底。
潮水退去时,天边出现一道彩虹,横跨在江面上,美得像一场幻梦。陆姝宁转身,对船夫道:“掉头吧,去东海。”
她听说,东海的尽头,便是青丘。那里有她从未谋面的族人,有母亲的故乡,或许,还有属于她的,另一种生活。
画舫缓缓掉头,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消失在江南的烟雨中。
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城,陆景琰正站在重修后的绯云宫前。宫墙刷了新漆,庭院里种了些寻常的花草,暖阁的案上,放着那半幅未绣完的荷包,只是旁边多了一支断裂的白玉兰簪。
“陛下,青丘遣使者来了。”内侍在身后禀报,“说……想接德宁公主回家。”
陆景琰望着宫墙上的月光,忽然笑了:“告诉他们,她早已回家了。”
无论是青丘,还是人间,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心之所向,便是归途。
大肃的史书上,关于德宁公主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
“德宁公主,讳姝宁,顺懿帝第七女,母柔烈皇后阮氏。性聪慧,有奇志。景和初年,不知所踪。”
没有提及她的狐族血脉,没有记载她的爱恨情仇,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藏在岁月的尘埃里。
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山海相隔,岁月绵长。那些深宫旧梦,青丘恩怨,终究抵不过一句“别来无恙”。
而那朵曾在深宫中肆意生长的玫瑰,最终越过了宫墙,越过了山海,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绽放出了最自由的模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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