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圭 X 阿烬（寒阶） (2-1)

第一次见到阿烬，她还是个在乱葬岗里挣扎的孤女，是微服出宫的七皇子裴圭，用一块半冷的馒头，将她从阴沟里捞了起来。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不起眼，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袍，眉眼间带着被兄长们欺压的郁色，却在看到她眼底的狠劲时，弯了弯嘴角：“跟我走，我教你怎么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强。”

阿烬转过头，黑眸里映着漫天飞雪，半晌才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便是七年。

他没有骗她。他教她识字，教她剑术，教她洞察人心的诡谲，甚至教她如何在刀光剑影里，保持一丝属于自己的清明。他说：“阿烬，你的名字该像火，烧尽那些肮脏的东西。”

于是她便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火，替他铲除异己，替他在深夜里潜入敌营盗取密信，替他挡下无数次淬毒的暗箭。

她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他亲手包扎的。有一次她为了护他，左肩中了一箭，箭簇上的倒钩几乎撕裂骨头，他抱着她在密室里守了三天三夜，声音沙哑地说：“阿烬，等我站稳了脚跟，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

七年后的裴圭，已是朝野上下讳莫如深的存在。他依旧住在偏僻的“静思苑”，每日只与书卷为伴，连朝会都极少参加，仿佛真的甘心做个闲散皇子。

但只有阿烬知道，静思苑的地下密室里，藏着怎样一张细密的网。

那些深夜里从密道出入的黑衣人，那些标注着官员贪腐证据的卷宗，那些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密信……全由她一手打理。

今夜月色极好，裴圭在书房临摹《兰亭序》，阿烬就坐在窗台上擦剑。她的剑极薄，通体乌黑，是裴圭寻遍天下为她打造的，取名“碎影”。

“明日早朝，父皇会下旨。”

裴圭的笔尖顿了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让我娶宰相的女儿，柳湾。”

擦剑的手停了。阿烬看着剑身倒映出的自己，眉眼依旧清冷，只是耳根悄悄泛了红。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宰相手握重兵，是裴圭夺权路上必须拉拢的力量，联姻是最直接的方式。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闷，“恭喜殿下。”

“明日起，你不用再跟着我了。”裴圭的声音很轻，却让阿烬猛地抬头。

“殿下？”

“大婚在即，府里规矩多。”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被雨水模糊的宫墙，“柳相那边……不会喜欢我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侍卫。”

阿烬的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懂，她都懂。他要夺权，要从那个被遗忘在角落、连宫人都敢怠慢的皇子，一步步走到权力的中心。

宰相的支持是他必须抓住的跳板，而她这把见不得光的刀，是时候藏起来了。

“是，属下明白。”她的声音很稳，像执行任务时汇报结果那样，听不出半分情绪。

裴圭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书房。门关上的瞬间，阿烬听到里面传来柳湾娇柔的声音：“殿下，外面雨大，我来的路上好生担心您着凉了……”

阿烬几乎是逃着离开的书房。回到自己的小院，她将碎影扔在桌上，却再也睡不着。七年来的点滴在脑海里翻涌——他教她识字时耐心的模样，她第一次杀人后在他怀里发抖的夜晚，他为她处理伤口时专注的眼神……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痛。

大婚那日，红绸铺遍了整个三皇子府，唢呐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阿烬藏在府外的老槐树上，看着裴圭穿着大红喜服，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柳湾，一步步踏上红毯。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再没有了往日的温和隐忍。

她摸了摸腰间的“碎影”，七年来，他教她识字，教她谋略，教她如何在刀尖上跳舞，也教她……如何克制不该有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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