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圭 X 阿烬（雪融） (2-1)

当最后一名死士倒在她剑下时，她的左臂也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混着雨水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沉的花。她听到王府方向传来震天的厮杀声，知道裴圭那边已经动手了。

她想回去，双脚却像灌了铅。她算准了太子的部署，算准了禁军的动向，却没算到自己的心会这么痛。那个穿着喜服的裴圭，和那个在别院教她写字的裴圭，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是太子的贴身暗卫，显然是绕了后路想来偷袭裴圭。阿烬握紧短刃，迎了上去。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失血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裴圭。

厮杀声在巷尾戛然而止。阿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满地的尸体，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裴圭穿着喜服朝她跑来，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阿烬……”

是谁在叫她？

裴圭处理完朝堂事务，赶到密林时，只看到一地的尸体，和染透了落叶的鲜血。

禁军统领跟在后面，脸色惨白：“殿下，都……都清理干净了，这些是……是太子的残余死士。”

裴圭没有理他，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最终落在一棵老树下——那里有一摊尚未干涸的血迹，旁边掉落着半枚断裂的短刃，刀柄上，那个极小的“圭”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的心，瞬间沉入冰窖。

“找！”裴圭猛地转身，眼底是焚尽一切的疯狂，“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一日，裴圭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所有叛军。

太子被废，囚于宗人府；二皇子兵败自刎；连刚刚还被他倚重的柳相，也因暗中勾结太子，被他一道圣旨打入天牢。柳湾，那个刚嫁给他没几日的皇后人选，同样未能幸免。

朝臣们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裴圭。

他坐在象征权力的御座上，周身的寒气几乎能将整个大殿冻结。他不再温和，不再隐忍，只剩下彻骨的冷漠和……挥之不去的焦虑。

他遣散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手里攥着那半枚断裂的短刃。七年前那个雨夜，乱葬岗边的小女孩，咬着箭羽的倔强眼神，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教她识字，是希望她能看懂这世间的善恶；他教她谋略，是希望她能在这吃人的朝堂里活下去；他推开她，疏远她，甚至答应那场婚事，是希望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等他扫清障碍，便卸去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可他忘了，阿烬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她身上有他的影子——固执，决绝，还有……把对方看得比自己命还重。

他要这天下，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不是为了失去她。

再次醒来时，入目的是简陋的木屋顶，鼻尖萦绕着草药和柴火的味道。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坐在床边，见她醒了，惊喜地叫道：“当家的！这姑娘醒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只野兔：“醒了就好。俺们在山脚下捡的你，浑身是血，可把俺们吓坏了。”

阿烬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她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臂，又看了看陌生的环境，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是谁？”

妇人和汉子对视一眼，都露出同情的神色。妇人叹了口气：“姑娘，你不记得了？俺们给你简单处理了伤口，你身上除了一把短刀，啥也没有。”

短刀……阿烬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心口像是缺了一块，隐隐作痛，却想不起到底丢了什么。

她在这对打猎夫妇家住了下来。

他们说她是山里的“山神送下来的姑娘”，给她取了个简单的名字，叫“阿禾”。她跟着他们上山采药，学着辨认野菜，日子过得平静而缓慢。只是偶尔在夜里，她会梦见一片刺眼的红色，和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醒来时泪水已浸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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