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冻醒的。
不是冬雪那种清冽的冷,是浸透了血的冰,顺着破烂的衣襟往骨头缝里钻。
眼前是堆叠的人影,胳膊搭着腿,断剑插在肋骨间,有张年轻的脸离你极近,眼睛圆睁着,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恐。
你费力地抬手,指尖触到一片濡湿,借着天边撕裂云层的闪电,你看清那是具穿着玄色铠甲的尸体,脸朝下趴着,后背插着半截断矛,矛尖的寒光在雨里泛着冷意。
“滚开。”
你听见自己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用尽全力推开那具尸体,他翻倒在旁边的泥地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没看他的脸,甚至没低头看一眼那双垂落在泥水里的手——那只手的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是你曾经用匕首不小心划的。
你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到处都是尸体?
一道闪电撕裂云层,照亮了你腕间的红绳。
红绳已经褪色,末端系着的半块玉佩在雷光中闪过一丝温润的光——那是块龙纹佩,断裂处还很新,像是刚被人硬生生掰成两半。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猛地撞进混沌的意识,清晰得如同烙印:
去找他。
对,找他。
这个念头像溺水者抓住的浮木,死死钉在你空荡荡的脑海里。
你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的模样,甚至想不起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可你就是知道,必须找到他。这是你从这片地狱里爬出来的唯一理由。
你拖着一条伤腿站起来,每走一步,地上的血泥就发出“咕叽”的声响,像在为死去的人哭泣。
你的战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伤口,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渗血。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只知道要往前走,朝着某个模糊的方向。
你走了很久。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你穿过焦土遍野的战场,走过荒无人烟的村落,路过炊烟袅袅的城镇。
你靠乞讨为生,被野狗追过,被兵痞打过,夜里就蜷缩在破庙的角落,听风声穿过窗棂,像谁在低声呜咽。
有次你在河边喝水,水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眉眼凌厉,下颌线紧绷,嘴唇总是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只有那双眼睛,空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这就是你吗?你是谁?
你想不起来,只知道腕间的红绳偶尔会发烫,尤其是在闻到某种清冷的兰花香时。
你的梦里开始出现碎片。
有时是双握着书卷的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在书页上轻轻划过;有时是件深蓝色的锦袍,衣角绣着暗纹的兰草;有时是座安静的庭院,月光落在石阶上,有人坐在廊下吹笛,笛声清越,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每次从梦里醒来,你都会下意识地摸向腕间的红绳,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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