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失控的单车 (2-1)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章韵宜就抱着习题册匆匆往教室外走。她刻意避开了陈阔常走的楼梯，却在教学楼后门的梧桐树下迎面撞上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阔背着双肩包站在路灯下，校服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得微微晃动。看到章韵宜，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等你很久了。”

章韵宜的心猛地一缩，抱着书的手指紧了紧：“有事吗？我还要去图书馆。”她刻意让语气听起来疏离，目光落在对方洗得发白的运动鞋上。

“把这个给你。”陈阔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过来，封面是磨损的蓝色硬壳，“上次你说想要看物理竞赛的解题思路，我整理了一些。”

章韵宜的指尖碰到笔记本时，清晰地感受到纸张的温度。这是她上周随口提的一句话，没想到他真的记在心上。前世的老板向来心思缜密，却很少会对谁如此上心，少年时期的他原来藏着这样细腻的一面。

“谢谢。”她接过笔记本抱在怀里，转身想走，手腕却被轻轻拉住。陈阔的指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力道很轻，却让她浑身一僵。

“那天的事，我想解释。”陈阔的声音在晚风里有些发飘，“老肥的话你别当真，我和他说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章韵宜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转身就跑，书包带子在背后甩得厉害，却没注意到陈阔眼里迅速黯淡下去的光。

跑出校门时，章韵宜才发现自己忘了带自行车钥匙。她站在车棚前懊恼地跺脚，身后突然传来单车铃铛声。陈阔骑着他那辆半旧的山地车停在面前，车筐里还放着没喝完的矿泉水。

“我送你吧。”他拍了拍后座，“反正顺路。”

章韵宜想拒绝，可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最终还是咬着唇坐上了后座。车座有些硌人，她小心翼翼地抓着车座边缘，生怕碰到前面的人。

单车刚驶出不远，就遇到了放学的人流。陈阔放慢车速，车把微微晃动时，章韵宜的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他校服的衣角。布料下的肩膀很瘦，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感。

“你最近总躲着我。”陈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被风吹得有些模糊，“是因为觉得我很奇怪吗？”

章韵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想起前世老板在会议室里冷静分析市场的样子，想起他在庆功宴上被众人簇拥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因为被误会而语气低落的少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没有。”她小声回答，手指却抓得更紧了。

经过下坡路时，单车突然晃了一下。陈阔下意识地捏紧刹车，章韵宜没坐稳，整个人往前扑去，额头重重撞在他的后背上。

“小心！”陈阔连忙停下车，转身扶她，“撞到哪里了？”

路灯的光晕落在他焦急的脸上，章韵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他在医院里守着生病的自己，也是这样担忧的眼神。她猛地别过头，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我没事。”她慌忙跳下车，却没注意到脚边的石子，脚踝一崴就往旁边倒去。陈阔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远处传来同学的说笑声，有人吹着口哨喊陈阔的名字。章韵宜猛地推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声音带着哭腔：“不用你送了！”

陈阔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单车铃铛在手里捏得咯吱响。他终究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缠上他的裤脚，就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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