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当天的后台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乱中带着鲜活的甜。穿蓬蓬裙的女生们举着草莓味唇釉互相补妆,镜面瓷砖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银亮亮片,男生们抱着乐器在走廊里调试音准,吉他弦的震颤混着定妆喷雾的嘶嘶声,把空气搅得又甜又躁。林溪抱着画具盒往美术室走时,帆布鞋踩过地面的亮片,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踩着满地的小星星。
被匆匆跑过的鼓手撞了下胳膊时,十二支水彩从盒里滑出来,滚得满地都是。钴蓝颜料管正往一双白球鞋边溜,她慌忙去捞,指尖先一步碰到鞋尖——是陈砚的鞋,侧面还沾着上周实验室的碘酒渍,像朵没开好的褐紫色小花。他的鞋带系着笨拙的蝴蝶结,左侧鞋跟处磨出了浅浅的白边,是常年踩着凳子够黑板顶端的结果。
“小心玻璃碴。”陈砚弯腰帮她捡颜料时,林溪才发现他正对着走廊尽头的穿衣镜发呆。黑色缎带在他手里绕成个滑稽的结,像道解不开的物理题,领结垂在胸前晃悠,缎面上的反光把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像沾了细碎的金粉。镜面上还贴着张便利贴,是班长写的“记得带拨片”,字迹被水汽洇得发蓝。
“我帮你吧。”林溪把颜料塞进盒子,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缎带,就听见镜子里的他喉结轻轻动了动。她的指腹擦过他颈后温热的皮肤,那里有颗芝麻大的痣,藏在细软的黑发里,像幅水墨画里不小心滴的墨。领结系成蝴蝶结的瞬间,后台的追光灯突然亮了,橙黄色的光柱斜斜打过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紧紧挨在一起,像幅被雨水洇过的水粉画。她看见自己的影子里,画具盒的轮廓鼓鼓囊囊,像揣着颗不安分的心跳。
“谢了。”陈砚转身时带起阵风,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他的校服领口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粉笔灰,林溪伸手想帮他拂掉,指尖刚抬起就被报幕声打断——“请下一位表演者陈砚做好准备”。扩音器的电流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响亮,像敲在空铁皮桶上。
他忽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颗糖,橘子味的,透明糖纸在灯光下泛着银光。“含着。”他把糖塞进她手心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赶紧攥拳,糖纸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块小小的暖玉。“等下我唱歌,你要是听见跑调,就当是糖太酸了。”他说话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是早上值日生洒的空气清新剂味,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像把刚拆开的薄荷糖。
林溪坐在观众席第三排正中央,手里的糖被体温焐得发软。前排女生的高马尾扫过她的画具盒,带起片细小的纸屑,落在速写本的空白页上。舞台幕布拉开时,她看见陈砚抱着吉他从侧台走出来,黑色领结在蓝白校服上格外显眼,像只停在肩头的黑蝴蝶。他走到聚光灯中央时,鞋跟磕在舞台板上,发出“咚”的轻响,惊得第一排的教导主任抬了抬眼镜。
吉他弦上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调音时指尖划过琴弦,泛音像滴进静水的墨,在整个礼堂里漾开。林溪数着他拨弦的手指,忽然发现他左手小指第二节有道浅浅的疤,是上次帮她捡卡在树杈上的画具时被树枝划的,当时血珠渗出来,他却笑着说“颜料似的,挺好看”。
《夏夜晚风》的前奏响起时,林溪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记得这首歌是美术室旧收音机里常放的,有次她画速写时忘了关,旋律淌了满室,陈砚抱着物理错题本进来借橡皮,脚步顿在门口,睫毛上沾着的阳光像被音符震落的金粉。那天他站在窗边听了半首歌,直到收音机滋滋作响地断了电,才红着脸说“借块橡皮”,结果把她的樱花橡皮借走后,至今没还——后来才发现,他把橡皮切成了两半,一半塞进自己的笔袋,一半悄悄放回了她的画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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