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桥归桥，路归路，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2-1)

疫病彻底平息那日，医馆前的空地上摆满了孩子们折的纸船，五颜六色的，顺着雨后的积水漂向远处。林书瑶蹲下身，帮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把纸船放得更远些，小姑娘咯咯地笑，奶声奶气地说："仙女姐姐，冷脸叔叔说，等我们好了，就带我们去城外看荷花。"

林书瑶的动作顿了顿。这些日子，萧景恒几乎把"遵守条件"刻进了骨子里——独立的院落每日有人打扫却从无闲人叨扰，柳如烟被他禁足在别院，连风声都传不进来，他自己更是只在医馆和她的静云院外打转，从不多踏进一步。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总会借着孩子们的由头，留下些东西：她随口提过的绝版医书，灶房煨着的温热药膳，甚至是她夜里看书时，窗外悄悄亮起的那盏灯笼。

"姐姐？"小女孩拽了拽她的衣袖。

"嗯，荷花很好看。"林书瑶笑了笑，起身时却撞进一道熟悉的目光里。萧景恒就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匣子，晨光落在他发间，那几缕新增的银丝竟柔和了许多。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回到静云院时，青桃正忙着收拾行李，眼眶红红的："小姐，真的要走吗？这院子......"

"收拾吧。"林书瑶摸着窗台上那盆被萧景恒养得极好的薄荷，"说好的，桥归桥，路归路。"

可话虽如此，当她提着简单的行囊走出院门时，还是在那棵老槐树下看到了萧景恒。他手里的木匣打开着，里面是半块碎裂的玉佩，边缘被精心打磨过，还镶上了细细的银边，勉强能拼凑成原来的模样。

"这......"

"先别急着走。"萧景恒的声音有些哑，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递过来时手微微发颤，"看看这个。"

那是份休书，写着柳如烟的名字，墨迹未干，旁边还压着几张纸，是柳如烟当年设计夺走玉佩、构陷原主的证据，条理清晰，连人证物证都列得明明白白。

林书瑶挑眉："王爷这是......"

"不是为了留你。"他急忙解释，像是怕被误解，"是我欠原主的，该还。"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也是我欠你的。"

林书瑶没接那休书，只是看着他："王爷想说什么？"

萧景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竟缓缓屈膝，单膝跪在了她面前。这一跪，惊得旁边的侍卫都变了脸色——堂堂晋王爷，何曾对人行此大礼？

"林书瑶，"他仰头望着她，眼中是褪去所有骄傲的坦诚，"我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太轻，我知道你心里的结不是一块玉佩、一份休书能解开的。但我......"他握紧了手中镶银的玉佩，指腹摩挲着那道裂痕，"我想重新学。学怎么当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学怎么......疼你。"

风拂过院角的薄荷，带来清清凉凉的香气。林书瑶看着这个曾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跪在她面前，眼眶泛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想起疫区里他笨拙喂药的样子，想起暴雨中他捧着蓑衣的狼狈，想起他掌心那道浅浅的"瑶"字......心湖像是被投了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起来吧。"她终是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萧景恒起身时，紧紧攥着她的手，像是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我没说原谅你。"林书瑶看着他，语气平静却清晰，"也没说要留下。"

萧景恒的眼神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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