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清晨的早点铺笼在一片朦胧里。江临安掀开门帘的瞬间,雨气混着油条的香气涌进来,他刚要往里走,视线却被窗边的身影勾住了。
少年半蹲在地上,怀里的书散了几本在泥水里,正低着头去捡。江临安抬头的瞬间,呼吸猛地顿了半拍。
少年抬眼时,睫毛像受惊的蝶翼颤了颤,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眸子。那颜色很特别,像老家屋檐下挂着的琥珀,被秋雨泡了太久,通透里裹着化不开的雾,雾里藏着点说不清的哀伤,像只在雨里迷路的小兽,湿漉漉地望着你,让人心里一揪。
“没事。”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雨丝的凉意,尾音有点发颤,像是冻着了。他自己也蹲下身,动作慢得像怕惊扰了地上的书,指尖碰过练习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水,把书一本本拢进怀里。
江临安这才发现,少年怀里还揣着个黑色相机,机身小巧,镜头被一块干净的蓝格子手帕裹得严严实实,显然是宝贝得紧。相机边角露出一点银色的金属,在暖黄的灯光下闪了闪,像颗藏起来的星星。
“我帮你擦干净吧?”江临安摸出书包里的纸巾——是母亲特意给他装的,带着淡淡薰衣草香。他想递过去,却见少年已经把书抱紧了,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少年的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却还是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店里的热气。那双眼眸里的哀伤又深了些,像湖底的石子,被雨水搅得翻了上来。
江临安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眼里有水的人,心里都装着事。”他看着少年怀里的书,突然觉得那本《唐诗宋词选》很沉,沉得像装着一整个秋天的雨。
“真的不用吗?”江临安还想再说点什么,指尖捏着的纸巾已经被体温烘得温热,“这纸巾是带香味的,擦起来不容易留印子。”
少年已经抱着书站起身,往里面走了几步,闻言顿了顿,侧过脸看他。浅褐色的眸子里,那层雾好像淡了些,能隐约看见底下藏着的倔强。“脏了就算了,本来也旧了。”他说完,便快步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的背影很薄,像张被雨打湿的纸,走在暖黄的灯光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江临安捏着没送出去的纸巾站在原地,纸巾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他看着少年把书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一张十块钱,轻轻放在桌上。
“一碗豆浆,两根油条。”少年的声音很轻,老板娘在灶台后应了声好,油条在油锅里翻滚的“滋滋”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江临安走到吧台前,点了碗豆腐脑,眼睛却忍不住往窗边瞟。少年正用指尖轻轻抹着《唐诗宋词选》上的泥水,动作慢得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侧脸很干净,下颌线清晰,却没什么血色,像幅没上色的水墨画。
“同学,你的豆腐脑好了。”老板娘把碗放在吧台上,热气腾腾的,江临安端起来时,手指被烫得缩了缩,心里却突然有点暖——原来被人惦记着,是这种感觉。他端着碗,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少年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里有人吗?”他明知故问,眼角的余光瞥见少年握着书页的手指紧了紧。
少年摇摇头,视线落在窗外的雨帘上,没说话。
江临安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豆腐脑,热气模糊了眼镜片。“这雨下得真够大的,”他没话找话,“我刚才骑车过来,裤脚全湿了。你也是走路来的?”
少年“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雨丝落在伞面上。
“你那本书……是学校要求读的吗?”江临安瞥见封面上的书名,“我也有这本,不过被我弟撕了几页,正愁没法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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