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母亲说出要离开时,唐宁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嗓音干涩,下意识的开口:“我们,我们不是要一直住在昊天宗吗?”
关唐宁的院子只有他一个人,唐宁母亲就算作为唯一的监护人,此刻进来探望的时间也不过一刻钟,女人抿了抿艳丽的唇瓣,丝毫不留情面的道:“你以为不是昊天锤武魂,昊天宗会留你吗?还是你真的想在这个院子里关一辈子?带你回宗门是希望用你父亲的身份庇护你,但现在……昊天宗怎么会容下你一个外人。”
说是暂时观察,但已经一个多月了,此期间没有一个长老真正的进来看过。
他们似乎有意的想让其他弟子忘掉唐宁这个人,对这个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子弟实行冷处理,不闻不问。
“况且,你我娘俩的武魂都不被世人所容,你体内空有昊天宗的血脉,却继承了邪魂师的武魂……唐宁,我该不该说你不争气呢?”
他母亲说话一向歹毒,哪怕对自己儿子也是如此不留情面,唐宁早已习惯,但今日这话却像淬了毒的针,落在他耳朵里异常刺耳,疼的他鼻子一酸。
脚像被粘住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唐宁张开嘴巴,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呜咽。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走之前唐宁母亲蹲下身子,目光直视着唐宁,语气和缓下来:“宁宁,我们明天晚上就离开,妈妈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保证这次不会再走,你什么都不要带,也不要惊动他人,午夜时分就在院子里等着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唐宁如坠冰窟,他手脚冰凉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
墙上还挂着兔子花灯,床边放着那架彩色的纸风车,如果今日还是平常,他会珍而重之的拿起来看上一看,再举着风车在院子里转悠。
今日已不同往日了,许多许多年之后,悲喜或爱恨终将难以言说,有过或失去都流向终点,那时的唐宁才明白,有些寻常的,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此生再难复得。
迟来的生长痛终于在此刻骤然抽紧骨隙,泛着抽筋拔骨的酸涩。
生长痛,痛长生。
这夜唐宁没有睡着,他抱着胳膊坐在床上,脚边摆着他人生中最宝贵的两样物品,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天光大亮。
鸡叫时,守门的弟子进来送饭,唐宁指甲嵌进肉里,他多想叫住这个人,让他把话带给唐昊唐啸,说他要走了。此刻唐宁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最后的别离,可能连面都见不到。
唐宁的泪全滴在饭碗里,又被他吃进肚子里。
不能告诉别人,不能告诉唐昊唐啸,母亲说了谁都不能说,他已经没有爸爸了,他只有妈妈,唐宁不能背叛自己的妈妈。
好难受,好想哭,想吐。
如果说什么时候第一次出现去死的想法,大概是这个时候吧。
——
日头渐渐挪到头顶,正午时,送饭的弟子又来了,他把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收走旧碗,唐宁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背影,盯的他心里有些发毛。
小弟子放慢脚步,然而唐宁只是盯着他的背影不出一言。
晚上的饭依旧是小弟子来送,他和另一位弟子一个守白班一个守夜班,午夜时分交接。
这活其实挺轻松的,因为这一个月里除了唐宁母亲,唐宁从不要求见外人,也不会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他身上很少见同龄人该有的顽皮,似乎有点老实的过头了。
他不知道长老们为什么要把唐宁关起来,但这些事情他也没权利多问,送晚饭时唐宁依旧不看他,他习以为常的放下餐盘就要走。
转身正要离开时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请等一下。”
弟子转身,唐宁挂起来时天衣无缝的笑容,举着手里的东西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唐昊和唐啸吧。”
弟子皱眉看着他手里的两样东西,一个风车,一个花灯,配合唐宁一脸认真的样子有点像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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