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瑾没动。她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缴费单,边角被攥得发皱,上面“肾透析”三个字刺得人眼睛疼。她还想起上周放学,看见个染着黄毛的少年在校门口堵他,骂骂咧咧喊“你不给钱我就去医院闹”,是他弟弟江驰,全校闻名的混子。
“伞你拿着。”迟瑾把伞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他还站在雨里,怀里抱着那把伞,像抱着个烫手的山芋。“明天……记得带数学笔记,我还有题要问。”她补充道,声音被雨声泡得软软的。
他没回答,只是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冰碴好像化了点,露出点她看不懂的情绪。
第二天早读,迟瑾发现桌角放着杯热豆浆,还温着。江衍趴在桌上,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起伏,像是没醒。校服后颈处有块深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被他用衣领遮了大半。
她想起昨晚他耳后的红痕,想起他弟弟的叫骂,忽然明白他那句“离远点好”不是讨厌,是怕。怕自己身上的戾气沾到她,怕那些烂透了的家事弄脏她。
洛以安凑过来咬耳朵:“欸,白斯辰说要请我们喝奶茶赔罪,昨天他不该跟江衍吵……”
“不用。”迟瑾打断她,把豆浆往江衍那边推了推,“他大概没吃早饭。”
江衍的肩膀动了动,没抬头,却用指尖勾住了豆浆杯的边缘,往自己那边拉了拉。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顶,迟瑾忽然看见他耳后那道红痕淡了些,大概是涂了药,药味混着豆浆的甜香,奇异地让人安心。
课间收作业时,迟瑾发现江衍的数学作业没交。翻开他的练习册,最后一页写满了潦草的字,不是公式,是“医药费”“住院费”“江驰”,字迹被划得乱七八糟,最后一笔戳破了纸页,像头困兽的嘶吼。
她悄悄把自己的作业撕下来半张,写上他的名字,夹在组长的作业本里。做完这一切,看见江衍从外面回来,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药盒,大概是刚去给住院的妈妈送药。她嘴唇有些发白,对着窗外咳了几声,声音很轻,脸却红透了。他经过她桌前时,脚步顿了顿,把一盒柠檬糖放在她桌角,没说话,径直坐下,翻开了数学课本。
糖盒是新开的,大概是特意买的——他记得她喜欢这个味道。
迟瑾捏着那颗糖,放进嘴里。忽然觉得这颗裹着糖衣的硬糖,像极了江衍。外面是冷的,硬的,甚至带着点扎人的棱角,可剥开那层壳,里面藏着的,是怕被人看见的甜,和小心翼翼的软。
她低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推到他手肘边。他抬眼时,她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他盯着那个太阳看了很久,久到迟瑾以为他要扔掉,却看见他用红笔在太阳旁边,画了朵小小的桂花,还有一行字:昨天…吓到你了吧?抱歉。迟瑾朝他笑笑,轻声说了句没事。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迟瑾忽然觉得,或许不用怕。那些藏在高冷背后的沉重,那些裹在疏离里的细心,总有一天,会像这桂花一样,被风轻轻吹开,露出里面最柔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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