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成绩单的那天,天阴得很重。刚走出教学楼,就有细碎的雪沫子落在迟瑾的睫毛上,凉丝丝的——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了。2016年1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掠过走廊,宣传栏上的寒假通知被吹得哗哗作响,红色大字写着"1月24日正式放假"。
迟瑾把成绩单塞进书包侧袋,物理成绩比上次进步了不少,卷首的红笔评语旁边,有个小小的笑脸——是洛以安帮她讲题时,总在草稿纸上画的那种。她拢了拢围巾,胸腔里的闷痛被寒气压得淡了些,只留下点微弱的沉。
“等你好久了。”
江辞的声音从香樟树后传出来。他靠在树干上,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没拉到底,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领口。脚边堆着个小小的雪球,显然等了一会儿。
“洛以安说他姑姑来接,让我把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笔记本,封面沾着点雪粒,是洛以安的物理错题本,“他说最后几道大题你可能需要。”
迟瑾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他的手套,是薄款的针织手套,洗得有点起球,却很干净。“谢谢,也替我谢他。”她低头掸掉本子上的雪,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成雾。
江辞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刚好挡在她身前迎雪的方向。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很快融成小小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成绩还好?”他问,目光扫过她微红的鼻尖。
“还行。”迟瑾踢了踢脚下的雪,鞋底碾过结冰的路面,有点滑,“你呢?上次看你物理卷子,好像每次都接近满分。”
江辞的耳尖有点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瞎蒙的。”他含糊了一句,弯腰捡起脚边的雪球,在手里捏了捏,“路滑,慢点走。”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雪下得密了些,织成一张白蒙蒙的网。路边的宣传栏还贴着期末动员的海报,被雪打湿了边角,字迹有点模糊。迟瑾看着雪花落在江辞的冲锋衣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忽然想起刚才领成绩时,听见同学说江辞的爸爸又来学校了,好像是来要生活费,被老师拦在了门卫室。
“江辞,”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你假期……有什么打算吗?”
江辞捏着雪球的手顿了顿,雪球在他掌心慢慢化了,冰水顺着指缝往下滴。“不知道,”他说得很轻,“可能……去我妈那边待几天。”
他很少提家里的事,迟瑾没再追问。走到校门口的公交站,积雪已经没过脚踝,站台的玻璃上结了层薄冰,映出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
一阵风卷着雪扑过来,迟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轻咳几声。江辞把手里快化完的雪球扔到路边,从书包里翻出把伞,黑色的,伞骨有点歪,应该用了很久。“拿着。”他把伞柄塞进她手里,“雪要下大了。”
迟瑾握着冰凉的伞柄,看着他站在雪里,睫毛上沾着雪粒,像落了只白蝴蝶。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涌上来,带着点酸涩,又有点软。
“你说,”她望着漫天飞雪里的行人,他们缩着脖子匆匆赶路,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我们是不是都像……风吹散的蒲公英?”
江辞转头看她,眼里有细碎的光。
“落在哪里,从来不由自己。”她轻声说完,低下头,看着伞面上积起的雪,怕他觉得自己矫情。
沉默在风雪里漫延了几秒,江辞忽然往她这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轻轻碰到一起,带着彼此的温度。“蒲公英落到石头缝里,也能发芽。”他声音很低,却清晰地穿过雪幕,“雪化了,就该开春了。”
公交来了,车灯刺破雪雾,晃得人睁不开眼。迟瑾上车前,把伞塞回他手里:“你也用得上。”
江辞没接,推了回去:“我家近。”他顿了顿,补充道,“假期……我可能会去图书馆,洛以安说你也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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