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那日,梅砚要回南疆了。
天还没亮,她便在廊下收拾行囊,帆布包里除了药草种子,还塞着念安画的全家福——画里五个人挤在一页纸上,她的衣角被念安画成了藤蔓,缠着朵歪歪扭扭的南疆木棉。“这孩子,把我画成药精了。”梅砚笑着摇头,指尖抚过画里自己的脸,去年冬天添的皱纹被念安用朱砂点成了红点,倒像朵开在眼角的花。
书淼端着热粥走来时,正看见她往包里塞个油纸包。“这是苏姨烤的芝麻酥,路上饿了吃。”梅砚抬头时,鬓角的白发沾了点晨光,“南疆的蛊医们托我带些醒魂花种,说想试着在雨林里栽活,我把你补的《梅氏药录》抄了份带去,他们看不懂的地方,我再慢慢讲。”
她的行囊侧袋里露出半截竹笛,是当年傅初霁在洛阳买的,竹身上刻的“砚”字已被摩挲得发亮。书淼忽然想起那年在洛阳城,梅砚吹着这笛子从暮色里走来,青布裙裾扫过石板路,像株从画里走出来的梅。如今这株梅扎根南疆,枝桠却总向着北地的药圃生长。
“三月的岩心草该采收了,我把炮制法子写在纸上了。”书淼把张折好的纸塞进她包里,“阿念说想学制膏,等你下次回来教她?”梅砚眼睛一亮,忙从怀里掏出个木盒:“这是南疆的紫河车胶,比咱们的阿胶更滋补,给念慈补身子。”她忽然压低声音,“我在南疆遇着个老蛊医,说耳后朱砂痣若是成对,便是‘命定之缘’,你和念慈这对,怕是天意。”
正说着,念安抱着个布偶跑过来,布偶是他用旧衣裳缝的,脸上缝着三颗黑豆当眼睛,脖子上挂着片醒魂花干瓣。“梅姨,这个给你。”他把布偶塞进梅砚怀里,“晚上走夜路,让它替我陪着你。”梅砚的眼圈忽然红了,弯腰抱了抱他,怀里的布偶蹭着她的脸颊,像只温驯的小兽。
傅初霁牵着马站在谷口,马鞍上捆着个藤编筐,里面是苏晚腌的酸笋和书淼晒的药草干。“南疆潮湿,这些能派上用场。”他见梅砚出来,伸手接过行囊,“路上若遇着难处,就找驿站递信,石勇在各州府都有熟人。”梅砚点点头,翻身上马时,裙角扫过马镫上的铜铃,叮铃一声脆响,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等梅雨季后,我就回来。”她勒住缰绳回头,晨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像落了层雪,“替我照看那些新栽的梅树,说好了要比谁栽的先开花。”念安举着布偶蹦跳着应:“一定比梅姨的先开!”梅砚笑着挥挥手,马蹄踏过青石板,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只有铜铃声随着风飘回来,像句没说完的叮嘱。
书淼望着空荡荡的山路,忽然发现梅砚忘带了那本药草图谱——是她年轻时用的,纸页泛黄,里面夹着片干枯的梅花,是当年离开梅家时摘的。“我追上去给她。”傅初霁接过图谱要走,却被书淼拉住:“她是故意留下的。”图谱的最后一页,梅砚新画了株南疆木棉,旁边写着行小字:“梅根在北,花亦可南开。”
惊蛰那日,括苍山传来消息,说移栽的醒魂花发芽了。阿念捧着消息跑进药圃时,念安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手里举着片桑叶当遮阳伞。“念慈妹妹快看!”他转身去抱摇篮里的念慈,却忘了手里的桑叶,飘飘悠悠落在念慈脸上,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小手乱挥着去抓,袖口滑下来,露出腕上那串菩提子佛珠,被阳光照得透亮。
“苏姨让我去括苍山盯着花期,”阿念把信递给书淼,脸颊红扑扑的,“说让我带些新制的肥土去,还说……还说让我把梅姨留下的图谱带去,照着上面的法子给花苗驱虫。”她的手指在图谱封面上轻轻摩挲,去年书淼送她的那本早已被翻烂,如今捧着这本更古老的,倒像是捧着整个梅家的过往。
重生后我成了病娇的救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