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陈

伊伊生了五只小猫，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只。

“小姐，别太难过，至少伊伊还好好的。”

伊伊躺在软垫上给两只小猫喂奶，目光朝向别处，可惜人无法仅凭动物的眼睛就读懂什么，我也不知道伊伊在想什么。但我在想将小猫埋在花园里的情形。

缇娜期末考试结束后来我家玩，指着花丛中那个小小的墓碑问我经过，我说：“伊伊的三个去喵星了。”

她连连道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会让我又难过。

“去喵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

“嗯……嗯。”她像是被迫接受了这个想法。

那天罗姨突然自责地在晚饭后告诉我，有一只小猫被她踩死了。

我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的。这不是发生在小说里的情节吗？我又不是迅哥儿，我的小猫怎么会像他的小鼠一般被踩死呢？

“小姐，对不起。”

但我又怎么能怪罪罗姨呢？她比我更早来到川家，更早融入川家，她俨然是川家人，不是吗？

我只不过初来乍到，小猫于这世间也不过初来乍到。

第二只，第三只罗姨说是突然发现不动了的。

我总有莫名的压迫感，好像它们之后，就轮到我了似的。

川妈妈和川爸爸主动提出了帮小猫定制墓碑的事，他们与我一起埋葬了小家伙们，在妈妈最喜欢的绣球花下面。

“致我的家人们。”我用粉笔写了小小的一行字。

暑假我们回了一趟孤儿院，院长询问了我的近况，大人们的聊天我无意多听，悄悄溜回伊伊以前最喜欢待的后院，现在那里的不是伊伊，是小澪。

“小澪，”我唤她一声，然后走近了，“最近还好吗？”

一开口，总觉得染上了大人的风气，客套寒暄，淡漠疏离，官方又呆板，傻里傻气的。

“和以前一样。”在有外人的时候，小澪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实际上，她十分孤僻。她刚来的那几天不说话，也不吃不喝，直到被送去医院，再回来的时候，瘦了好多。

我大概是院里为数不多愿意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了。

我和她第一次说话，是看到她用碎瓷片准备划自己的手腕。

“很疼的，我被划过。”

“有多疼？”

“不好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受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转头看去，那条泛着白的疤还在她手腕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很多很多血。

送她去医院后，院长罚了我禁闭，他说我明明在场却不制止小澪的行为，要让我长记性。

于是等她出院后，我被勒令时刻看护着她。

“医生说，我的心里生了病。”

“能治好吗？”

她不说话，但看起来“治不治得好”并不在她担心的范围内。

从觉得她奇怪，到习惯她奇怪，最后，变得像她一样奇怪。因此顺理成章的，就成为了朋友。

“圆子姐姐，伊伊还好吗？”

我后悔了，如果当初没有带走伊伊，是不是她也能顺利生下五只小猫并让它们健康长大？

“伊伊生了五只小猫，现在，只剩下两只了。”

“我想去看看伊伊。”

我们俩相互对视的时候，我总被她清澈的目光定住，久久不能回神，仿佛陷进去。这样的眸子，怎么会没有人要呢？

“好。”

“你和伊伊走了，我在这儿，没有留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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