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整,闹钟的嗡鸣尚未响起,沈静便已精准地睁开双眼。窗帘严丝合缝地垂着,房间里一丝多余的光线也无,她赤足踩上冰凉的地板,像一尾无声的鱼滑入盥洗室。镜子里映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轮廓清晰,眼神清明,不见丝毫睡意。冷水扑上脸颊,带来一种近乎严苛的清醒。十五分钟的瑜伽,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插图,呼吸平稳悠长,肌肉的每一次拉伸与收缩都带着精确的节奏感。这是她每天雷打不动的开端,秩序是她的铠甲,一丝不苟是她的勋章。
然而这份严整的秩序感,很快被隔壁房间传来的、极具穿透力的声响悍然打破。
“吾乃断罪之皇女!漆黑寂灭的午夜,亦为吾之眷属!深渊在凝视,命运之轮已然转动!降临吧——裁决之时!”
沈静额角那根平时隐藏得很好的青筋,此刻清晰地跳动了一下。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客厅。果然,弟弟沈曜正站在沙发中央,身上裹着那件洗得发白、印着巨大绿色恐龙图案的连体睡衣,赤着脚,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着……一根裹了锡箔纸的晾衣杆,对着空气慷慨激昂。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每一根发丝都像他此刻的情绪一样,张扬地翘着。
“沈曜,”沈静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尺子,精准地量断了那中二气息爆表的台词,“八点十分,距离你宣称自己‘重感冒’需要卧床休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零四分钟。你的‘病毒’,看起来活跃得不太符合医学常识。”
沈曜高举的晾衣杆瞬间僵在半空,脸上的激昂表情如同劣质颜料遇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点被抓包的尴尬和强撑的倔强。“姐!你不懂!”他放下晾衣杆,试图用夸张的动作掩饰心虚,“这叫沉浸式排练!伟大的表演艺术家,需要随时随地燃烧灵魂!感冒病毒?那不过是凡俗的尘埃,岂能沾染我耀光大人高贵的舞台!”
“耀光大人?”沈静走到熨衣板前,拿起那件熨烫了一半、线条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指尖感受着熨斗底板的余温,“你的‘高烧’是否也包含了把番茄酱滴在我这件评委专用西装后背上的‘艺术行为’?”她指着后摆处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圆点。那是昨天沈曜企图在厨房复刻“烈焰番茄炒蛋”时留下的勋章。
沈曜的恐龙尾巴(睡衣自带的)瞬间耷拉下来,他讪笑着蹭过来:“哎呀,姐,火眼金睛啊!艺术嘛,总是伴随着一点……呃,小小的意外和牺牲!放心放心,我昨晚用棉签蘸水处理过了!保证评委席上谁也看不出来!”他凑近那个小点,夸张地眯起眼,“看,几乎完美隐形!”
沈静懒得拆穿他那拙劣的“处理”手法——那番茄酱污渍周围明显有一圈更深的、被水晕开的痕迹,像是试图掩盖却弄巧成拙的失败作品。她面无表情地重新插上熨斗电源,熨斗底部接触湿布,发出滋啦一声轻微的抗议。她动作利落地抚平西装上最后一丝褶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早餐在桌上。”她言简意赅。
沈曜欢呼一声冲向餐桌,掀开保温盖,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啊?又是养生五谷杂粮粥配水煮蛋?我的灵魂需要高热量的垃圾食品!我的舞台需要炸鸡的芬芳来激活!”
沈静头也不抬,专注地熨着西裤的裤线:“你的‘重感冒’灵魂更需要清淡饮食。炸鸡?等你退烧了再说。”她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补充,“我今天要去邻市参加一个封闭式行业研讨会,午饭你自己解决。冰箱里有我昨晚包好的馄饨,自己煮。”
沈曜眼睛瞬间亮了,如同探照灯被突然点亮,刚才那点对早餐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邻市?封闭式?那意味着姐姐一整天都不会回来!简直是天赐良机!他立刻捂住嘴,假模假式地咳了两声,声音瞬间变得虚弱沙哑:“咳咳……姐你说得对,病人就该吃清淡的。馄饨好,馄饨好……咳咳,你放心去吧,我保证乖乖在家养病,绝不乱跑,绝不给你添麻烦!” 那乖巧保证的语气,和他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光芒形成了极其滑稽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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