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育处男厕所隔间的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沈曜最后一丝安全感。他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怀里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档案袋,此刻像一个烧红的烙铁,又像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他颤抖着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摸索着档案袋粗糙的封口。没有胶水粘合,只有一根磨损的白色棉线缠绕着一个小小的骨质纽扣。他哆嗦着解开绳扣,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灰尘和旧纸张特有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进去。
指尖最先触到的,是一叠触感脆硬、边缘毛糙的纸张。他抽出来,是几份泛黄发脆的、星辉中学二十多年前的油印校刊,日期模糊不清。他快速翻动,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终于在某一页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沈清婉,出现在一份校合唱团的成员名单里。旁边配着一张模糊的集体照,十几个穿着白衬衫蓝裙子的少女站成两排。沈曜眯起眼睛,拼命辨认。第二排中间那个笑容温婉、眉眼弯弯的女孩……虽然照片模糊褪色,但那熟悉的轮廓……是年轻时的妈妈!外婆珍藏的老照片里见过!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热,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淹没。外婆把这些旧校刊藏在这里做什么?仅仅是为了纪念妈妈的学生时代?
他继续在档案袋里摸索。指尖又触到了一个硬硬的、四四方方的东西。他掏出来,是一个同样布满岁月痕迹的硬纸板相框,玻璃早就碎了。相框里嵌着的,是一张比校刊照片清晰得多的单人照。
照片上的沈清婉,看起来比合唱团时稍大一些,十八九岁的年纪。她穿着一条淡雅的碎花连衣裙,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背景前。她的笑容依旧温柔,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或者说,是心事重重?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势有些拘谨。最让沈曜瞳孔骤缩的是,照片的背景深处,竹林掩映之间,隐约可见一座造型极其古怪的建筑轮廓!那建筑像是……一座塔?但塔顶的形状异常尖锐扭曲,像是某种怪鸟的喙,又像折断的利剑,在阳光下投下不祥的阴影!那塔的样式,沈曜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外婆的哭喊——“会害死人的!”——再次在耳边炸响!妈妈忧郁的眼神……竹林深处怪异的塔……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沈曜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手指颤抖着,继续在档案袋深处摸索。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带着棱角的小物件。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掏了出来。
那是一把钥匙。
黄铜材质,样式古老,比寻常的门钥匙要小上一圈,造型却异常繁复。钥匙柄端雕刻着难以辨认的、仿佛藤蔓缠绕的诡异花纹,钥匙齿更是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如同犬牙交错的形态。整把钥匙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冰冷而神秘的气息,与母亲照片里那温婉的笑容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钥匙!舅舅陆沉提到过的“钥匙”!
外婆恐惧的源头!
妈妈照片背景里那座怪塔的……钥匙?!
沈曜握着这把冰冷刺骨的钥匙,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仿佛握着的不是金属,而是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年轻的大脑,恐惧、困惑、激动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想给姐姐打电话,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姐姐应该正在启明星的顶层会议室,面对着比德育处恐怖百倍的舅舅!
不行!不能打扰姐姐!她那边肯定更危险!他必须立刻回家!等姐姐回来!
沈曜迅速将泛黄的校刊、装着妈妈照片的破相框和那把诡异的黄铜钥匙一股脑塞回档案袋,紧紧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隔间的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砰!”
“哎呀!”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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