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现木人偶里的名单到下一个卯时大潮,还有整整三十日。这三十天,像被拉抻的丝线,每一分每一秒都浸着焦灼与暗流。
沈清沅将那张写着“账房与张万利勾结”的纸卷反复摩挲,指腹几乎要将纸面磨出毛边。她派人盯着账房先生的动向,却发现那人每日只是按点到铺子对账,傍晚准时回家,偶尔去趟茶馆听书,看起来与寻常账房无异。可越是平静,沈清沅越觉不安——她让林深悄悄查了账房的底细,竟发现他十年前根本不叫现在的名字,档案上的籍贯也是伪造的,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
“他在等。”林深将新画的东滩地形图铺在桌上,上面用红笔标出了近一个月的潮汐变化,“等下个月大潮,等张万利转移‘活物’,他好坐收渔利。”
老管家这几日没闲着,按林深的嘱咐,提着两坛老酒去了码头。王大爷、李叔几个当年跟陈景明一起巡防的老伙计一听铜哨的事,当即拍了胸脯:“景明那小子,当年替我挡过码头滚落的木桩,这份情我记一辈子!别说吹哨子,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陪他闯!”他们还透露了个消息:最近张万利的货船总在深夜靠岸,卸货的工人都被蒙着眼睛,而且每次卸完货,货舱里都会传出奇怪的呜咽声。
更让人起疑的是,张万利名下的木材铺突然关了门,说是“整修”,可夜里总有人看到后门有黑影进进出出。林深乔装成搬运工混进去一次,竟在仓库深处发现十几个上锁的樟木箱子,箱子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凑近了听,能隐约听到里面有抓挠木板的声音。他不敢久留,记下箱子的数量和位置,悄悄退了出来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那些箱子的尺寸,分明是装人的。
沈清沅按名单上的名字查下去,发现大多是近半年来失踪的流浪汉,还有两个是码头附近小有名气的手艺人。“他们抓这些人做什么?”她把名单拍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流浪汉无依无靠,手艺人有独门技艺……张万利到底想干什么?”
林深突然想起陈景明羊皮纸上的“货被换了包”,眼睛一亮:“会不会……他们原本要运的不是这些人?被换包之后,才变成了流浪汉和手艺人?”
这个猜测让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如果真是这样,那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是谁换了货?换走的“原货”又是什么?
这日傍晚,盯梢的人匆匆来报:账房先生去了趟城郊货场,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油布包,径直去了张万利的宅院。沈清沅当机立断:“跟上!”
她和林深悄悄跟到张万利宅院后墙,借着茂密的爬山虎隐蔽身形。只见账房进了书房,不到一刻钟,里面就传出争执声,虽然听不真切,但“船期”“人不够”“再抓几个”之类的字眼还是飘了出来。紧接着,书房的灯灭了,再亮起时,账房已经离开,而张万利的贴身保镖正扛着两个麻袋往后院走——麻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还隐隐有挣扎的动静。
“不能再等了。”沈清沅低声道,指尖扣紧了袖中的短刀,“就算没到卯时大潮,今晚也得闯一趟货场。”
林深点头,吹了声极轻的呼哨——这是他和码头老伙计们约定的信号。半个时辰后,十个熟悉水性的老工人已带着潜水工具在东滩集合,每人手里都握着当年巡防用的短棍,棍梢还缠着防滑的麻绳。
夜凉如水,货场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沈清沅示意众人停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粒药丸:“这是迷药,扔过去能让狗安静半个时辰。”药丸落地的瞬间,狗叫声果然戛然而止。
他们借着货场堆成山的木材掩护,一点点靠近仓库。林深用特制的铁片撬开仓库门锁,刚推开门缝,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仓库深处,那十几个樟木箱子依旧静静立着,只是其中一个箱子的锁扣松了,里面传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木箱。
“小心!”林深突然拽了沈清沅一把,只见一道黑影从横梁上扑了下来——是张万利的保镖,手里的砍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老伙计王大爷反应最快,抡起短棍就迎了上去,棍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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