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木牌暗纹与巡抚的密令 (2-1)

鱼鳞滩的沙粒在靴底咯吱作响，沈清沅攥着那枚“安”字木牌站在潮线边缘，浪花一次次漫过脚背，又退去时卷走细小的沙，像要把脚边的痕迹都舔舐干净。林深蹲在不远处检查渔船的缆绳，阿木则正用贝壳在沙地上画着三眼会船队的航线图，贝壳尖划过的痕迹被风一吹就淡了些，得反复描摹才能看清。

“这木牌不对劲。”沈清沅突然出声，指尖抚过牌面凹凸的纹路。之前只当是普通的木雕，此刻迎着逆光细看，才发现“安”字的笔画间隙里，藏着极细的阴刻纹路，像某种密码。她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油纸，把木牌压在上面，用炭笔轻轻拓印——纸上渐渐浮现出几行歪扭的符号，有圆圈、三角，还有像船锚的图案。

“是码头的货运暗码。”林深恰好走过来，弯腰一看就认了出来，“早年跑船的人怕官府盘查，发明这套符号记货单，圆圈代表‘军火’，三角是‘人数’，船锚下面带横杠，意思是‘今夜子时’。”他指着拓印上的符号逐字翻译，“‘军火藏于红树桩下，人数十二，今夜子时转移’——他们根本没放弃，还在计划偷运剩下的私货！”

阿木突然用贝壳指着海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警示声。沈清沅抬头，看见远处海平面上漂着个黑色浮标，正随着暗流往红树林的方向漂。那浮标造型古怪，顶端有个小小的金属片，在阳光下闪了一下——是信号镜，有人在标记方位。

“是李三的人在探路。”沈清沅迅速将拓印纸折成小块塞进靴筒，把木牌揣回怀里时，指尖触到牌背面的小字，“三日后午时验令”几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她突然想起陈景明留下的那半张药方，“当归三钱，苏木五钱”，当时只当是谐音，此刻却惊觉“当归”的“归”字，和木牌暗纹里的“归航”符号完全吻合。

“得去红树桩那边看看。”林深解下渔船的缆绳，“现在退潮，红树林的泥滩露着，正好能走。等涨潮前赶回来，还能赶上巡抚的人来验令。”

阿木已经跳上渔船，正用竹竿把船往浅滩撑。沈清沅踩上船板时，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像在应和远处红树林里传来的怪响——那声音不像鸟叫，倒像有人用刀砍断气根的闷响，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红树林的气根像密密麻麻的尖刺从泥里扎出来，船行其间得格外小心，稍不留意就会被勾住。沈清沅蹲在船头，用炭笔在拓印的空白处画下红树桩的分布，突然发现其中三棵最粗的树桩，位置正好和暗纹里的三角符号成直线。

“停在那棵开白色小花的树桩旁。”她示意林深落锚。那树桩比周围的粗壮许多，树干上缠着圈褪色的红绳，绳结是三眼会的标记。沈清沅跳上泥滩时，鞋底陷进软泥里，能感觉到底下有硬物硌着——不是石头的形状，倒像木箱的棱角。

阿木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指着树桩背面。那里有个被凿开的洞口，用树皮伪装着，洞口边缘的泥上留着新鲜的鞋印，是李三常穿的厚底靴纹路。沈清沅掏出短刀挑开树皮，一股铁锈味混着霉味涌出来，洞里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林深点燃火把往里照，火光里能看到堆叠的木箱，箱盖缝隙里露出黑色的枪管——果然藏着军火。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木箱旁蜷缩着个黑影，裤脚露出的皮肤青紫一片，像是被捆了很久。

“是陈景明的小厮！”沈清沅认出那灰布褂子，是上次在县丞府见过的。她伸手去解捆着小厮的麻绳，对方却突然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眼神涣散得像蒙着层雾。

“他被下药了。”林深摸了摸小厮的脉搏，“脉搏虚浮，瞳孔散大，是被灌了迷药。”他从船上取来清水，撬开小厮的嘴灌了几口，对方才慢慢眨了眨眼，看清沈清沅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含糊地喊：“别碰……木牌……有诈……”

沈清沅心里一沉，刚要追问，阿木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声。泥滩远处传来“突突”的马达声，三艘挂着黑帆的小船正冲破芦苇荡，船头站着的正是李三，手里举着把短铳，枪口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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