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者静止不动,那双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曜石眼珠,缓缓从玩世不恭的青年身上移开,再次落回被护在最后的达芬妮身上。那目光沉重、古老,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仿佛要剥开皮囊,直视她血脉最深处隐藏的秘密。
被这样的目光锁定,达芬妮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了自己。那冰冷盒子的棱角硌着她的胸口,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这痛感,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破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布满蛛网的锁孔。
眼前的黑暗、阴冷、无处不在的危险和这诡异的凝视……与记忆深处某些破碎的、被刻意遗忘的片段疯狂重叠!
不是外婆去世后那段相对平静却孤独的岁月。
是更早。更黑暗。
是她还很小的时候。
——是那个地窖。
记忆的洪流冲垮堤坝,将她猛地拽入冰冷刺骨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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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的冷。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菌和一种……奇怪的、像是铁锈又像是枯萎植物的味道。
她缩在角落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睡裙。脚下是粗糙冰冷的水泥地,四周是堆叠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杂物阴影,在唯一那盏昏暗灯泡的摇曳下,张牙舞爪。
她不敢哭出声。
妈妈说过,不能哭。哭了,“它们”会听见。
“它们”是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每次妈妈把她匆忙塞进这个地窖时,脸上的表情都恐惧到扭曲,手指冰凉,一遍遍急促地低声叮嘱:“芬妮,乖,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等妈妈来接你!”
然后,地窖的门会从外面被死死锁上。
黑暗和孤独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努力不去听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有时是妈妈提高声调、带着哭腔的哀求,有时是陌生男人冰冷严厉的质问,有时是翻箱倒柜的破坏声,有时……是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闷响。
有一次,外面的动静格外可怕。有尖锐的嘶吼,有玻璃破碎的巨响,还有妈妈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她吓得浑身僵硬,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腿都麻了,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恐惧最终战胜了妈妈的叮嘱。
她颤抖着,摸索着爬到地窖门边,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扇沉重的门。门,竟然被她推开了一条缝隙——锁坏了?
她小心翼翼地挤出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窗帘被扯落,地上有破碎的瓷片和……一滩刺眼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液体。
妈妈不在。
只有外婆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狼藉中央。外婆平时佝偻的身躯那一刻挺得笔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沾着同样暗红色液体的剪刀。外婆的呼吸很重,肩膀微微起伏。
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衣服、面目陌生的男人,一动不动,眼睛瞪得极大,脖子上有一个可怕的伤口。
“外婆……”她吓得哭出声。
外婆猛地转过身。她从未见过外婆那样的表情——苍白,凌厉,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凶狠的光芒,嘴角紧紧抿着,下巴上还溅了几点暗红。
看到是她,外婆眼中的凶狠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回去!芬妮!回去!”外婆几乎是扑过来,一把将她抱起,不顾她的哭喊,粗暴地重新塞回地窖,死死关上门!
“别看!忘掉!听到没有!永远忘掉!”外婆的声音隔着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充满了她从未听过的恐慌和严厉。
那之后,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她问过,哭闹过。外婆只是沉默地抱着她,一遍遍抚摸她的头发,眼神空洞而哀伤。最后只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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