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4-1)

时间失去了刻度。

千分之一秒？抑或是永恒？

背后是山峦倾轧般的重压，碾碎骨骼，挤压内脏，将每一次呼吸都变成奢望与酷刑。面前是三道凝固的、非人的死亡射线，枪口深处那一点绝对零度的深蓝光芒正在稳定，蓄能抵达临界点，下一秒就将喷发出彻底湮灭的物质与存在。

而左手……那冰冷的、活物般的晶体正刺破皮肤，沿着神经末梢疯狂蔓延，带来一种比剧痛更令人疯狂的、冰冷的异化感。金属盒的裂纹中，泄露出的混沌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现实，扭曲着接触的一切。

死亡的砝码从两个方向同时加注，即将压垮天平。

就在这意识被撕成碎片的绝对临界点——

沈清焰的视野，那因剧痛和缺氧而模糊、泛黑的视野，捕捉到了一线微光。

不是来自敌人，不是来自安全屋残破的结构。

是来自砸在她背上、那沉重金属医疗柜的某个角落。柜门在撞击中扭曲变形，裂开一道缝隙。缝隙深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原本绝不可能在应急光源熄灭后自行发光的指示标签——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无比的乳白色柔光。

那光芒的图案，是一个抽象的、环抱的星辰符号。

诺瓦科技（NovaTech）的内部最高权限标识。

这个符号，这个光芒……如同烧红的针，猛地刺入沈清焰混沌的意识深处！

一个被刻意遗忘、或者说被深层封锁的记忆节点，在这双重死亡压力达到顶峰的瞬间，悍然突破所有心理屏障，轰然炸开！

（记忆碎片涌入，视角切换为第一人称，感官极度清晰）

……冰冷。不是环境温度，是侵入骨髓的冰冷。无菌隔离服也隔绝不了的寒意。眼前是巨大的环形观察窗，窗外，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只有观察窗内部，被多重力场束缚的中央，悬浮着一枚……碎片。

它不规则，约拇指指甲盖大小，表面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流动的暗金色泽，仿佛液态金属凝固又被打碎。它静静地悬浮着，却让周围的空间发生肉眼难以察觉的扭曲折射。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嗡鸣，直接震荡着灵魂。

“项目编号：NT-07‘归墟痕’。”一个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是导师艾琳·马格努森（Dr. Elin Magnusson）的声音，但比平时更加紧绷，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狂热。“初步判定为非本地宇宙物质。其能量签名与已知任何粒子不符，呈现出……某种超越熵增定律的‘负熵’特性，但极不稳定，伴随强烈的空间拓扑效应和……信息扰动力。”

我的手指隔着厚重的手套，悬停在操作台的触控界面上，指尖能感受到从观察窗内渗透出的、细微的空间震颤。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合着巨大的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它的结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在不断自我重构，但又遵循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数学美感？”

“更像是某种‘尸骸’，”艾琳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研究者的冰冷残酷，“某种更高维度结构坍塌后的残渣。但它内部……封存着‘痕迹’。不是能量，不是物质，是……‘信息’的坟场。或者说，是‘规则’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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