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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角,六月一日,夜)
那家咖啡馆的拿铁其实很一般。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坐在了那个能看见门口的位置。说不清在期待什么,或许只是习惯了。
然后风铃响了。她走进来。
光晕笼在她头发上,有一瞬间的不真实。她看起来……有点不同。更松弛,也更紧绷。一种奇怪的矛盾体。
她看到了我。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慌,像受惊的鸟,但很快稳住了。很好,她没躲。这意味着什么?或者,什么都意味着,也可能什么都不意味。成年人的游戏,规则总写在空气里。
我低下头,盯着书页。普鲁斯特。真是应景。无尽的追忆,无望的沉溺。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像被磁铁吸走,投向左边一米二之外的那个存在。
我能感觉到她坐下时带起的微风,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香气,不是花香,更像某种冷冽的木质调,混着咖啡的暖意。她搅拌咖啡的细微声响,清晰得如同在我耳畔。
这过道真他妈的窄。
窄到我能丈量出我们之间精确的沉默。这沉默是有厚度,有重量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又让人沉溺其中。
她在测量距离。我也是。
我知道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端起杯子时,小指微微翘起的样子。她偶尔撩开耳边碎发的频率。她的呼吸节奏。
我的膝盖只要稍稍向右偏转五度,就能碰到她的。我的手指若“无意”滑落桌面,就能掠过她的手腕。
这念头像毒蛇,带着诱人的嘶鸣。
但我没有动。她也没有。
这是一种无声的、极致的角力。比任何直白的挑逗都更磨人。我们在用全部的克制力,去喂养那个近在咫尺的、一触即发的可能性。仿佛谁先动,谁就输了。输掉什么?不知道。或许是输掉对这段危险关系最后的掌控权,或许是输掉彼此眼里那点艰难的“尊重”。
她比我想象的更能熬。我以为她会慌乱,会借口离开,或者会给我一个眼神,一个信号。
但她没有。她只是坐在那里,用那种几乎凝固的姿势,搅拌着一杯快要冷掉的咖啡。她的侧脸线条在午后光线下显得有点倔强。
这沉默快要把我逼疯了。同时也让我……该死的着迷。
她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风暴不亚于我。那紧绷的肩线,那偶尔无意识咬住的下唇。她在和自己作战。而我是她的战场。
这认知让我喉咙发干。
我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也有点可悲。两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人,在这里进行着一场如此精密又如此无望的试探。像在刀尖上跳一支慢到极致的舞,每一步都怕血溅当场,又贪恋那点致命的锋芒。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被放大。
终于,我合上书。不能再继续了。要么打破,要么离开。而我,竟然选择了后者。或许是我怯懦了。或许是我从她那种孤注一掷的沉默里,看到了我不想真正摧毁的东西。
我站起身。没有看她。不敢看。我怕看到一丝解脱,更怕看到一丝失落。
从她身边走过时,衣角带起的风,轻轻擦过她的皮肤。我感觉到了。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我的神经。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深吸一口气,仿佛刚从深水里浮上来。
她守住了。我也守住了。
用一毫米的距离,维持住了那点摇摇欲坠的、或许根本不重要的体面。
但心里某个地方,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在刚才那场寂静的战争里,已经被永远地改变了。不是向前,也不是后退。而是悬在了那里。
像那杯冷掉的咖啡,再也回不到最初拉花完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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