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 (2-1)

（丈夫的视角，几周后）

日子像渗进沙地的水，表面看不出什么，内里却在缓慢地改变着形态。

那晚之后，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不是轰然倒塌，而是一种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消融。

她不再像惊弓之鸟。我偶尔深夜回家，客厅会留一盏小灯。灯下有时会有一杯温水，杯底压着一张便签：“饭在锅里温着。”

字迹潦草，和她的人一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喝了那水。温的，刚好入口。胃里那点应酬带来的灼烧感被压下去不少。

饭是简单的葱花鸡蛋面，卧了个溏心蛋。是我很多年前夸过一句好吃的做法。她居然还记得。

我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吃着那碗面。热气熏得眼睛有点发涩。

我们开始有一些极简短的对话。

“降温了。”

“嗯，你也是。”

“门口拖鞋该换了。”

“好。”

没有多余的情绪，像在对暗号，确认彼此还存在于同一个空间维度。

身体的触碰也不再那么泾渭分明。沙发上，她的脚偶尔会碰到我的腿，一开始会像触电一样弹开，后来，停留的时间会多一两秒。我没有挪开。

昨晚，她在书房看资料，看着看着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眼镜滑到鼻尖，呼吸轻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文件，给她盖了条毯子。

她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我一眼，眼神没有聚焦，含混地咕哝了一句什么，又睡了过去。没有惊醒，没有防备。

我站在那儿看了她一会儿。灯下的睡颜放松了些，那些紧绷的、戒备的线条柔和下来。看起来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今天早上，餐桌上。她递给我咖啡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

两人都顿了一下。

以前，这种接触会立刻引发一场无声的警报，空气瞬间冻结。

但这次，她没有立刻缩回手。我也没有。

那触碰持续了也许只有半秒。皮肤相贴的地方，传来一点微弱的、真实的暖意。

然后她收回手，低下头继续吃她的面包。耳根却有点微微发红。

我端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糖和奶的比例，依旧精准得让人心惊。但这一次，似乎没那么苦了。

裂痕还在，像瓷器上蜿蜒的金缮。丑陋，但或许，正因为修补过，才更结实一点。

我们都在学着，如何在这片修补过的土地上，重新走路。脚步很轻，很慢，生怕惊动了什么。

但至少，又开始走了。

我相信只要我们一直坚持共同修补这些痕迹，会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比以前还要好，我相信她，我也相信我自己能做到，我们是夫妻，谁都不能让我们轻易分开。

我亲爱的妻子，我相信并且爱你的忠诚，我会原谅你曾经的过错，包容你。

愿你不再让我失望，不再让我坠入无边的炼狱，我的心只为你一人跳动，千万不要让它结冰，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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