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日,爱琴海,晴空万里
日记本,我此刻正坐在圣托里尼临海的白色露台上,阳光如同融化的金子,慷慨地铺满整个世界。蔚蓝的海水在悬崖下轻轻涌动,反射着碎钻般的光芒,美得不真实。
而比这景色更让我恍惚的,是身边的那个人。
父亲的病终于熬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转入漫长的康复期。虽然前路仍需谨慎,但压在心口那块巨石总算被移开,得以喘息。出院那天,丈夫办完所有手续,回到家,沉默地收拾了许久行李,然后拿着两本护照走过来,放在我面前。
“收拾一下,”他语气平淡,像在说明天去超市,“我们去把错过的蜜月补上。”
我怔在原地,看着他眼底未散的疲惫,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把我揽进怀里,动作有些笨拙,却温暖无比。“哭什么,丑死了。”
于是,我们就在这里了。
没有精心策划的行程,没有喧闹的旅行团。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并肩坐着,看日出日落,看海天一色,看白墙蓝顶的教堂在阳光下静谧如画。
他依然话不多,但紧绷的轮廓在地中海的阳光下软化了许多。他会在我对着夕阳拍照时,默默调整角度,让我的身影落在最好的光影里。会在路过小店时,停下脚步,买一支我多看了两眼的冰淇淋递给我。会在海风吹起我裙摆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替我压住。
今天下午,我们租了一辆小摩托,沿着蜿蜒的沿海公路漫无目的地开。我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感受着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咸涩自由的味道。他开得很稳,偶尔遇到特别美的转角,会慢慢停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和我一起看一会儿。
那一刻,什么猜忌、不安、过去的伤痕,都被这浩荡的海风吹散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和……圆满。
傍晚,在一家家庭小餐馆吃饭。桌布是蓝白格子的,烛光摇曳。老板热情地推荐了当地产的葡萄酒。他喝了一点,耳根又有点泛红。
隔着摇曳的烛光,他忽然看着我,很认真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鼻子发酸。
“以后……”他顿了顿,似乎在想该怎么表达,最后只是伸出手,越过桌面,握住了我的,“以后都会好的。”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紧紧包裹着我的。没有更多华丽的承诺,只有这简单的五个字,和掌心传来的、沉稳的力量。
我反手握住他,重重点头:“嗯。”
爱琴海的星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远处传来隐约的希腊音乐,悠扬又浪漫。
我们牵着手,慢慢走回酒店。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日记本,原来熬过漫长的雨季,真的会迎来如此炽烈的阳光。原来危机的废墟之上,真的能生长出新的、更坚韧的藤蔓,将两颗心更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这不是最初的激情,却是一种更深沉、更让人安心的大概这就是……尘埃落定后,爱的本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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