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修 (2-1)

　　像是一场久违的梦境，她又回到那个幼年的午后。

　　院中的秋千荡阿荡，裙摆在空中扬成雪白的浪花，她向天空掠去，浮沉的影在地上漾成波浪。她嘴里轻轻地唱，唱记忆里母亲常唱的摇篮曲，脚丫轻轻地晃着，那是怎样的少年无忧。

　　“阿芙洛！”小大人一样的哥哥站在秋千下面，仰着脑袋看她，双手叉腰，西装精致可爱，包子脸微微鼓起，满是担忧着急，“不要荡那么高！很危险的！”

　　她朝哥哥笑，浅紫色的眸子里漾开温柔俏皮的笑意。在男孩惊惧的目光中，女孩松开了手，像坠落的飞鸟一样，从高高的天空上朝地面坠落。“阿芙洛！”她听见哥哥恐惧的声音。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落入了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里。他身上尼古丁的味道并不重，想来在见她前已经清理过自己了，温热的怀抱那样让人安心。她把脑袋埋进男人怀里，细小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听见自己细碎的笑声散在风里。

　　“爸爸。”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样，“我很想你哦。”“阿芙洛，我的女儿。”男人握着她的腰，把小小的孩子高高举起，银白色的发丝扫过面庞，带来丝丝痒意，他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睛，笑着看女儿像水晶一样澄澈的眼眸，“我的阿芙洛，加图索家族的珍宝。”

　　“不要把她举那么高！”哥哥急得跳脚，上手想要扯男人的胳膊，却被男人一把捞到了自己怀里。他宽厚的肩上坐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午后的阳光明媚，妻子种下的那棵枣树生机勃勃，绿叶茂密。阳光倾洒间，他好像看见妻子站在树影婆娑下，温柔注视他们的样子。

　　穿着长裙，长发倾散在身后，风拂过长发，露出那双含笑的温柔的眸。他偏头看坐在自己肩上搂着他脖子的女孩，他们的女儿有一双同样美丽而温柔的紫眸。

　　“古尔薇格，小阿芙洛很像你，但我时常会希望她不像你。”墓碑上照片的女人坐在窗台边，阳光倾洒在雪白精致的侧脸上，她垂眸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目光温柔。身后的大房里，女孩和哥哥玩累了躺在一张床上，被子下的手紧紧相握，睡眼恬静。

　　庞贝抬手抚上墓碑，苦笑:“她太像你了，像那个无辜被我连累的你。”风拂过林间，那样的温柔，像是妻子无奈的喟叹。

　　他转身离去，错过了风中微不可察的声音:“我的小乖……”

　　“妈妈……”似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紧紧皱起了眉，不安而委屈的轻声啜泣，“不要丢下我。”

　　她有一头茂密的黑发，散落在惨白的被单上，与雪白的肌肤那样鲜明，细细的眉头紧皱，泪水自眼角溢出。

　　“……”醒来时枕边一片濡湿，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可梦里有什么她记不得了。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传来阵阵刺痛，针头掉了出来，鲜红的血珠凝聚在苍白的肌肤上。

　　充满消毒水气息的病房里除了她没有别的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她毫不在意地抹掉了自己手上的血渍，下床，就这么光着脚走了出去。宽大的病号服下，露出的脚踝纤细，好像轻轻一折便会断去。

　　在前台缴了费，她婉拒了一位热心护士要帮她叫车的行动，只要了自己的手机便离开了医院。

　刚开机，消息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滴滴答答的提示音格外的吵。她站在路灯下，灯光在她眼下打上一层阴影。

　　她垂眸看着屏幕，最终还是拨下了那个记忆深刻的号码。“滴嘟——”那头的人并未让她等很久，“这里弗罗斯特•加图索，请问有什么事吗？”

　　“先生……”她的声音很轻，“很抱歉，但我可能要违约了。”

　　弗罗斯特愣了一下，嘴角勾起笑意:“亲爱的，我们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约定，你要开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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