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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拾起染血的刀，抬手向着河面一掷，咕咚一声，刀沉入水，漾起的水波将河面上的红晕开，淡没，直至无踪。

他看了一会儿，又将手浸在水中，他手上的血渍也一同碎散，消逝。粼粼水波眷恋似地裹着他的手指，冰冷透过皮肉，慢慢蚀透他的骨髓，激起一阵轻微的痛痒。

他收起水淋淋的一双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条银白的手链，戴在身旁一株不知名的小白花之上，站起身，双足踏在河沿，慢慢仰起头。

诸影诸物为夜染成一色的黑，模糊了边界，连缀成一张巨大的剪影。

视线慢慢向下，他看见自己的双脚也融进了这剪影之中。莫名地，他的心沉静了下来。

又起了一阵风，将他的衣摆吹乱，仿佛是在拥抱他一样。

他阖上眼，身子向前一倾，一头扎进了水中。

河水裹住他的身体，送冰寒蚀入他的骨髓，他没有挣扎。

“不......不要杀我！”

“救......救命！”

耳边传来一声声濒死的嚎啕，枫宥睁开眼，黑暗中现出几点光闪，那是一双双绽着红筋的眼，皆是满含怨毒地盯住了他，泪从眼眶涌出，血泪经过之处，皮肤也一并剥脱下来，露出其下裹着的绯红的肉与骨，稀疏的齿颤动着，皆吐出咒诅的话语。

“你个杀人犯！我要杀了你！”

“你不得好死！”

“你会下地狱的！”

他知道自己确乎已入了地狱，那些死在他手上的魂灵，已从阴暗的地底爬出，来啃啮他的皮肉与骨髓了。

身体随着水流缓缓沉坠，任冰痛咬着他的肉，吸着他的血，扰攘渐渐消逝，身上却暖了起来，他等待着死亡温然地拥他入怀。

“枫......宥......”

似乎有什么声音从暗中传出，也许是从地底，在迎召他下去。

“枫......枫宥......”

然而又是一声，他皱起眉，莫名地觉出那声音有些熟悉以至于烦扰，搅得他无法入睡。

“枫宥！”

那声音忽然清晰起来，胸口一阵刺疼，紧接着唇上传来一阵温软，他整个人痉挛似地抽动了一下，猛地呛出一口咸腥的水。

他睁开眼，眼前暗蒙蒙的一片，似乎有人在他身边咳嗽，涣散的视线逐渐焦距，眼底映出一片辽远的天，他一怔，慢慢转过头，泛着青白的唇颤了颤，哑声道：“......寒笙？”

寒笙见他开口说话，脸色终于一缓：“是我。”

“你怎么......”

寒笙道：“怎么回来了，是吗？”

枫宥抿了抿唇，似乎后悔问了。

寒笙问：“我还想问你，怎么下去了？”

枫宥看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可以对父亲说，我是失足跌下去的......”

“我不是怕你牵连我，”寒笙打断了他，直截道：“枫宥，我想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刑枭的？”

枫宥眼神一变，推开寒笙坐起身，有意避开寒笙 的目光，似乎对“背叛”这个词极为排斥。

“是因为这个吗？”寒笙将河边捡起的手链递到枫宥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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