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18

天渐渐黑了。

长公主却迟迟没有找来。

宋烟时不时往来时的方向看一眼，没瞧见人，又失落地低下头。

他和薛芳菲说，

宋烟：“殿下一定会来找我的，等她来了，我让她给你主持公道。”

说话时，他坐在另一个倒塌的枯木上，屈着膝，双手搂着小腿，把下巴抵在膝头，眼神可怜巴巴的，头发也有点凌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薛芳菲只轻轻地点点头，却没说话。

她之前也听说过长公主有一个很宠爱的男宠，这个男宠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郎，生得丰神俊朗，有天人之姿。长公主对这个男宠很上心，不惜为他斥巨资打造一座精致奢华的别院金屋藏娇。

想来，就是他了。

倒也不会生出什么瞧不起的情绪，只是，心里难免有几分疑惑。

眼前这少年郎，眼神清正，与以色事人的男宠不说毫无干系，却也没有半分相似。

甚至，他从骨子里便散发出一种矜贵，那是天皇贵胄才养的出来的高贵气质。

真的不像一个男宠。

反倒像是天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薛芳菲心里疑惑。

但宋烟不说。

她也不会多问。

她陪着少年郎说话，听他说长公主对他有多好；说长公主今晚不找过来，他就要生气了；说晚上吃的青果好酸、好涩，他不喜欢，他想吃白米饭。

他说了好多好多。

薛芳菲默默听着，直到他说到无话可说了，才突然开口问他：

薛芳菲：“既然晓得她对你好，又为何不服个软，还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就不怕她担心吗？”

宋烟想了想，说：

宋烟：“但我对她也很好啊。付出是相互的。况且，一个人对你好，不能成为你束缚自己的理由。我不能因为她对我好，就改吃荤呀。我尊重她的喜好，也希望她能理解我的爱好。再退一步说，两个人相处总会有矛盾，我不可能次次妥协，会把她宠坏的。”

薛芳菲听了这番话，愣了愣神，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会这么清醒理智。

“爱人先爱己”看似轻易，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至少她薛芳菲就没有做到。

她突然开始回忆起那些过往。

爹爹问她说：“你为了他，连你父亲都不要了吗？”

她跪在地上求爹爹，

薛芳菲：“爹，你就成全我们吧！”

沈玉容也跟着跪下保证，

沈玉容：“薛公，我沈玉容以性命担保，只要我沈玉容活一天，就不会让阿狸受半点委屈。”

爹爹说：“京城的官一张口，吞了肉，吐不出骨头啊！”

沈玉容牵起她的手，

沈玉容：“阿狸伴我在寒窗寂寂无名数年，而今我有了扬名之处，必将修身成树，替阿狸遮风挡雨。请薛公放心！”

弟弟薛昭也跪下替他们求情，“爹，你就成全阿姐吧！”

……

后来，她随沈玉容到了京城，却被薛母和薛家小妹处处刁难，她处处忍让，委曲求全，却也换不来一个好脸色。

为了沈玉容，她都忍了，结果呢？

她的付出，换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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