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下朝后，坐在御书房案桌前的君庭沇看着桌上高高叠起的奏疏，没由来感到一阵烦闷。

“新入宫的秀女们都安置妥当了？”君庭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一旁伺候的周昌黎躬身：“回皇上，都安置好了。再过三日，内务府就能将绿头牌制好，小主们也能侍寝了。”

“朕不是问这个。老师的孙女朕记得封了美人，她居何处？”

“回皇上，沈美人居玉霄宫。”

君庭沇点点头：“走吧，朕去看看她。”

“是。摆驾玉霄宫！”

……

玉霄宫内，沈兰瑶正斜倚在美人榻上，捧着一半《诗经》在读。

“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

念着念着，她叹了口气：“这《桑中》的爱情真是美好，若我也能觅得一知心人就好了。”

茗香闻言连忙制止：“主子！您别说了，咱们如今不是在府中，是在宫里，您的知心人只能是陛下。倘使旁人听去，传出您有意私通的谣言，您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沈兰瑶忙按下书卷安抚她：“好了，我知道，我不说了。你别急，慢慢来。”

茗香缓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下来：“奴婢也是为了主子，一时情急，主子见谅。”

“我自是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以后都不说了，啊。”

这时外头先是传来一声细长的“皇上到——”，随后茗沁急急忙忙从外头进来，道：“小主，皇上来了！”

接着一名黄袍男子大步流星踏进殿中，沈兰瑶等人连忙行礼相迎。他直奔沈兰瑶身旁的空位而坐，随即道：“都平身吧。”

“是，多谢陛下。”

沈兰瑶起身后坐回原位，正不知如何开口，君庭沇便发话了：“沈美人入宫以来可还住得习惯？”

他看着眼前已出挑成美人的女子，想起幼时曾与她见过。那时她还是内向害羞的小女孩，带她入宫的是她的祖父，她躲在祖父身后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再见面时他已娶妻，带着皇子妃上门拜访老师时远远地瞥见一眼，看不真切。选秀那日又太过匆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有时间仔细打量她的模样。

她垂着眼答：“嫔妾一切都好，没有不习惯的。”

他点点头：“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去找皇后，她会处理。”随后又问她祖父如何，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放下心。

然后他忽然笑起来：“为何不看朕？在害怕什么？”

沈兰瑶闻言抬起头，正要答“没有”，又听他道：

“朕与你毕竟自幼相识，唤你沈美人实在太过生分。你闺名兰瑶，朕唤你阿瑶可好？”

沈兰瑶微微一愣，回过神时，才被他的容貌所惊艳。选秀时不允许直视天颜，是以她现在才看到，眼前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仿佛造物主的恩赐，才拥有这样一张面庞。

她听见自己说“好”。

他的唇一开一合，她听见他说：

“好久不见，阿瑶。愿你往后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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