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锈色摇篮 (2-1)

冰层在履带下发出垂死的呻吟。陈默将六个复眼调整成不同焦距，虹膜分裂出的视觉模块正在分析五百米外那辆废弃的校车——挡风玻璃上凝结的血冰呈现出蕨类植物般的分形图案，是某种生物结晶化的早期征兆。

"辐射值超标47倍。"实验体女孩蹲在雪地摩托后座，指尖缠绕着从陈默肩头抽出的黑色神经束。这些电缆状的生物组织正在自主修复他断裂的肋骨，发出类似光纤熔接的细微爆响。

陈默的听觉器官捕捉到雪层下的异动。当他的骨刃弹出肘关节时，十二只变异北极狼破雪而出，它们的脊椎骨刺破皮毛生长成锯齿状骨矛，咽喉处鼓动着萤火虫般的生物光。

女孩突然发出高频尖啸。狼群集体后撤半步，为首的头狼前爪刨地，眼眶中增生的复眼交替开合。陈默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开始同步翻译它们的肢体语言——这些生物正在讨论要不要把猎物献给"巢母"。

校车残骸里传出婴儿啼哭。陈默的血液检测模块立即报警：声波频率与人类婴儿存在0.3赫兹偏差。他撞开后车门时，看见安全座椅上绑着个裹在防辐射毯里的肉瘤，表面血管突突跳动，发出模仿人类哭声的拟态声波。

肉瘤裂开的瞬间，陈默的骨刃被某种粘稠的丝状物缠住。无数半透明的触须从肉瘤中心迸发，每根触须末端都长着微型人脸——那些都是陈默在急诊室见过的患者面容。防辐射毯上的红十字标志突然燃烧起来，火光照亮车顶用血绘制的基因图谱，某个被反复圈注的碱基对编号正是市一院的急救热线尾数。

女孩的电子镣铐残余部件突然过载。她痛苦地蜷缩在座椅下，钴蓝的瞳孔不断缩放："是巢母的神经突触...它们在读取你的记忆..."

陈默切断被缠住的右臂，再生中的神经束在断面处扭动如群蛇。当他准备引爆雪地摩托的油箱时，车载电台突然发出电流杂音，接着传出苏晚的声音："来东经122.4度，北纬30.5度..."

变异狼群同时仰天长嗥。陈默扛起女孩跃出校车，身后的肉瘤爆发出彩虹色的孢子云。那些发光的微粒在暴风雪中组成苏晚的轮廓，她腹部隆起的晶茧正在脉动，每次收缩都释放出改写雪片晶体结构的震荡波。

他们在废弃的气象站找到辆老式吉普。陈默用异变的左手插入点火系统，生物电流激活了锈死的引擎。后视镜里，被孢子感染的狼群正在互相吞噬，它们的骨骼在重组过程中发出管风琴般的共鸣声。

女孩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带着金属光泽的血块。陈默的视觉系统自动扫描显示，她肺叶里正在生长硅基肺泡。当吉普车冲下结冰的斜坡时，仪表盘上的指南针开始逆时针转疯，收音机里苏晚的呼唤逐渐变成加密的基因序列代码。

"那是舟山群岛的位置。"女孩的声带发出电子合成音，她的皮肤下浮现出发光的水路图，"博士的方舟...真正的疫苗在..."

钢索破空的锐响打断了她的话。陈默猛打方向盘避开捕鲸叉，铁钩擦过车顶架，撕开的铁皮像纸片般在空中翻卷。五艘改装过的气垫船从冰面裂缝中升起，船首站着穿海豹皮大衣的猎人，他们手中的鱼叉枪管上刻着"CX"字样。

领头的猎人扯下防风镜，露出左眼移植的机械义眼。陈默的记忆库突然调取出上周的新闻画面——眼前这个满脸疤痕的男人，正是因非法基因编辑被判刑的海洋生物学家徐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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