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携着江水吹过来,镇江城头旌旗猎猎,何永志带着三百名三合会精锐刚进城门,罗大纲已大笑着迎上来:“好!广东的弟兄个个精悍!”他拍着何永志肩膀低声道:“你走这一个多月,清妖水师越发猖狂,正好...”
罗大纲话未说完,却见何永志目光频频望向天京方向,眼中隐有忧色。罗大纲会意,叹道:“芸姑娘随三娘回天京后,如今在女馆当值。纵使你去了天京......”他抬手在虚空一划,做了个分隔的手势,“男女分营,铁律如山。”
“哎!”何永志长叹一声,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许久未见,不知她......”
“永志,且宽心。”罗大纲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向广东三合会总舵主陈天豪抱拳道:“陈总舵主,自广州一别,竟已五载有余。”
陈天豪回礼时腕间铁镯叮当作响,沉声道:“罗将军,这五年天地翻覆啊!分别未几,你们广西总舵主便在梧州起事中殉难......”他声音突然一滞,指节捏得发白,“当时我们在广州亦遭清妖围剿,终究......救援不及,此恨至今难消。”
稍顿,他又抬头露出敬重之色:“后来苏三娘代掌总舵,却执意将舵主之位让予将军,自己专训女营。这般胸襟,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将军统帅太平水师,更显三娘慧眼如炬。”
罗大纲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化作深沉的敬意:“三娘确是当世奇女子!这镇江城头第一面太平旗,便是她亲率女营死士插上去的。”转头问道:“陈总舵主,这……这些兄弟……”
帐内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陈天豪的拳头已重重砸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罗将军!”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陈某绝不是藏私之人,这三百弟兄——”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广州十三行码头、潮州八处香堂、韶关五岭分舵...如今活着的全在这儿了。”染血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赫然是半枚被火药熏黑的铜钱,“上个月最后一批弟兄突围时,‘铁算盘’赵守义把这交给我...说‘广东三合会的账本,从此不用记了’。”
罗大纲突然起身,战甲铿锵作响。他抓过铜钱“啪”地按在军事图上,正好盖住梧州位置:"好!从今日起,这三百弟兄就是我太平军‘粤海营’!"帐外恰有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哦,对了,”陈天豪拍了拍旁边一个黝黑、不起眼的中年汉子的肩膀:“这位兄弟——‘哑蛟’阿九,得说与将军知晓。”
“这兄弟幼年时一场高烧,烧哑了嗓子,耳朵也半聋了。平日里跟他说话,非得贴着右耳喊才成......”他忽然压低声音,“可怪就怪在——”
帐外雨声渐密时,阿九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转向东南方。他残缺的手指在潮湿的地面上划出几道水痕,竟是条鱼的形状。
“瞧见了?”陈天豪从怀中取出个锡壶,往地上倒出几滴水,“此刻他听得比猎犬还灵。去年在广州,就是他在暴风雨里听见了清妖炮舰的锚链声......”
阿九的独耳忽然抽动,猛地抓住陈天豪的脚踝。众人屏息间,帐外传来“哗啦”一声——原是值夜亲兵失手打翻了水桶。
“但若在喧闹处,”陈天豪苦笑着掰开阿九铁钳般的手,“便是霹雳在耳边炸响,他也未必抬眼。”
“而且……他水性极好,能在水下闭气两炷香。五年前就是他在珠江口凿穿清妖的船......”手指抚过阿九手指上的痂,“被螺旋桨绞断两根手指时,愣是没哼一声。”
雷声渐远,雨势却未歇。罗大纲望着帐外如注的暴雨,拍了拍陈天豪的肩膀:“弟兄们连日奔波,今夜好生歇息。”他转向亲兵,“备姜汤,加老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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