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揭竿处尽是苍生怒，颁令时早非袍泽情（三） (2-1)

不表吴如孝，却说罗大纲，自甲寅四年二月，被调回天京，东王命其与胡以晄经略安徽和州、庐州。何永志先前多次险象环生，他不放心，请求带上何永志一同前往。

三月，罗大纲前往安庆，代秦日纲镇守此处，后遣兵取建德、东流等处。

十月，罗大纲从建德入江西，克饶州府，军纪严明，饶州人民热烈欢迎，粮食监酪踊跃供应。

何永志骑在马上，望着饶州城门前夹道相迎的百姓，心中涌起一阵滚烫。

妇孺老幼挤在街边，箪食壶浆，捧着热腾腾的米糕，知道太平军禁酒，便带来果汁茶水代替，争相塞进太平军将士手中。几个孩童踮着脚，拽住何永志的衣角，仰着脸喊：“将军！吃块糍粑！”他弯腰接过，咬了一口，糯米香甜瞬间化在舌尖。

“永志，瞧见没？这才是咱们拼命的意义！” 罗大纲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何永志重重点头，胸腔里烧着一团火。他想起金田团营时，饿得两眼发昏的乡亲们围着圣库分粮，眼中亮起的光。

——原来让百姓吃饱饭，他们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你。

夜里驻扎在饶州府衙，何永志执意去巡营。路过城西的破庙，见几个老汉正给伤兵喂粥，有个断腿的小战士疼得直抽气，却还咧嘴笑：“阿公，等打完仗，我帮您修屋顶！”老汉抹泪：“傻仔，先养好伤……”

何永志站在阴影里，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原来这就是“天父天兄”说的“天下大同”，尽管何永志不信拜上帝教，但教义上的有些道理，他还是很认同的。

哪有“小天堂”，此刻百姓的笑脸，比庙里镀金的泥塑神像更鲜活。他摸出兜里剩的半块米糕，轻轻放在熟睡的小战士枕边。

何永志经过罗大纲的营帐，却听到罗大纲拍桌子的声音，何永志贴近，罗大纲已听到声音，道：“谁在外头？进来吧。”

何永志走了进去，却见传信官立在身旁，忙问其故：“罗大……帅”他本想叫罗大叔，但觉不妥，立马改口，“可有什么消息？”

罗大纲怒道：“燕王在田家镇大败，这杀千刀的曾国藩！”

何永志道：“曾国藩，去年都没听过这号人物，今年才横空出世，据说甚是了得。”

罗大纲拿起水囊灌了一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曾国藩本是老书生，四十多岁才出来带兵，但确实不容小觑，尤其他们的船……”

何永志眉头紧锁：“是啊，他们拥有“快蟹”、“长龙”等巨型战舰，船上装着的是西洋火炮，咱们的船都是民船改装的，如何跟他们比？曾天养老将军何等人物？在岳州竟也折在这厮手里......”他手指划过地图上的长江水道，“紧接着武昌、汉口接连失守，前段时间燕王据守田家镇的磨盘山，没想到，今日竟然败了。这个曾国藩真不可小瞧了他，此人不除，必成我天国的劲敌！”

帐外晚风掠过，罗大纲突然将匕首钉在湖口位置上：“所以更要趁现在——”刀尖入木三分，“剁了他的爪牙！”

罗大纲朗声道：“传令下去，先头部队随我即刻启程，率先出发，主力部队随后赶上，不得有误！”

何永志拱手道：“是，罗帅！”

何永志走出帐外，迅速集结人员，牵来快马，罗大纲一言不发，翻身上马，何永志及先头部队人员亦翻身上马。

一行人轻骑快马，星夜奔赴救援，留下一地烟尘。

“曾国藩...”路上何永志一直想着这个人，有几次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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