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二年十月初三·顺天府义庄
寒露的雨丝缠在榆树枝头,将义庄檐角的镇魂铃泡得发胀。顾天青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捻开一撮骨殖间的苔藓,腐气混着药酒味直冲鼻腔——这已是今秋第三具童尸。
义庄内昏暗潮湿,墙角堆放的棺木上爬满了霉斑,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死亡气息。顾天青将手中的油灯凑近尸骸,火光在尸体的皮肤上跳跃,映出一片青灰色的死寂。他轻轻拨开尸体的衣襟,露出胸口几处细密的孔洞,孔洞边缘整齐,像是被某种利器刺穿。
"七岁男童,身长三尺七寸,髌骨带裂痕。"他蘸着皂角水在验尸格目上勾画,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忽然,门外传来马蹄踏碎水洼的声音,三匹黑鬃马嘶鸣着停驻,为首者飞鱼服上的金线在雨中暗如蛇信。
"锦衣卫办案,闲人退避!"喝声惊飞檐下乌鸦,顾天青却头也不抬,银针探入尸身喉骨:"大人若要问话,烦请候足半炷香。"
铁靴踏地的声响骤停。尸骸左肋下忽现细密孔洞,他取过西洋舶来的琉璃镜片,镜缘铜框磕在牙床发出轻响。三十六个菱形创口排列如星图,与上月崇文门外那具女童尸如出一辙。
"顾仵作好胆色。"玄色披风扫过门槛,来人腰间绣春刀未出鞘,血腥气却已渗进潮湿空气,"沈炼,北镇抚司千户。"
顾天青终于抬眼。这锦衣卫的面容竟比尸骸更苍白,眉间一道旧疤斜贯至下颌,像被人劈裂的玉璧。他晃了晃手中银针:"尸毒未净,大人若不怕诏狱里多张病榻,不妨再近三步。"
沈炼低笑一声,抛来卷宗砸在验尸台:"王公公要七日内结案。"羊皮纸展开的刹那,顾天青瞥见"白莲余孽"四字朱批,墨迹艳如凝血。
"东厂督公曹吉祥的批红?"他故意将银针擦过卷宗,"可惜死人只认《洗冤录》,不认司礼监的印。"针尖忽地泛青,尸骸指缝间几不可见的紫色粉末簌簌而落。
义庄外忽起骚动。瘸腿老仆跌撞入门,怀中油纸包散开,滚出三枚沾泥的茯苓饼。"东厂番子...在街口盘查..."老人喉头嗬嗬作响,浑浊眼珠死盯沈炼的佩刀。
顾天青倏然起身,验尸刀挑开饼馅。霉斑在面皮内层勾勒出莲花纹——正是白莲教传递暗号的"雪底藏春"法。他转头望向沈炼:"千户大人,您要的答案,怕是在诏狱刑具上问不出。"
雨势渐狂,沈炼的刀柄在昏暗里泛起冷光。远处鼓楼传来暮鼓,惊起满城寒鸦。
顺天府街市·次日清晨
天还未亮,顺天府的街市已热闹起来。小贩们推着车,吆喝着新鲜的蔬菜和鱼肉,空气中弥漫着蒸包子的香气。顾天青披着一件灰布长衫,混在人群中,目光扫过每一个摊位。
他的目标是一家卖茯苓饼的小铺。昨夜从义庄老仆手中得到的茯苓饼,正是出自这家铺子。铺子不大,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上面写着"张记茯苓饼"。
顾天青走近铺子,老板是个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客官,要买茯苓饼吗?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顾天青点点头,拿起一块饼,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老板,这饼做得真不错,不知可否多买些,带回家里给孩子们尝尝?"
老板笑道:"客官真是识货,我这茯苓饼可是祖传的手艺,街坊邻居都爱吃。您要多少?"
顾天青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放在柜台上:"先来二十个吧。"
老板接过钱,手脚麻利地包好饼,递给顾天青。顾天青接过饼,装作随意地问道:"老板,最近可有什么生面孔来买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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