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南疆十万大山的瘴气里，浮动着细碎的琉璃光。李长青跟着引魂蝶穿过毒沼，看见竹楼檐角挂着七十二盏人皮灯笼。灯火映着楼中女子的剪影，她正在梳头，象牙梳划过三千青丝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公子来得好迟。"女子推开雕花窗，露出与柳如烟九分相似的面容，"妾身等这局棋，等了整整七年。"

李长青袖中五份天机图突然发烫。竹楼四壁挂满星象图，每张图角落都画着流泪的月亮——与白浅歌留在他掌心的血月印记一模一样。

"我叫月涟漪。"女子指尖拂过棋盘，黑白云子竟是用婴儿头骨打磨而成，"是柳如烟的药人，也是她不敢承认的心魔。"

烛火忽然摇曳，李长青看见她后颈皮肤下蠕动的蛊虫。那些蛊虫排列成北斗七星，正是七星锁魂阵的阵纹。月涟漪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半块青铜铃："萧远山用我养了十年蛊，就为今日取你心头血。"

竹楼地板轰然塌陷，李长青坠入寒潭。潭底沉着九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是他曾爱过的女子。慕容雪的棺椁突然睁开双眼，金色瞳孔映出惊世预言——当第七具棺椁注满鲜血，白素心将在月蚀之夜重生。

"看见了吗？"月涟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每爱一次，都是在往棺中注血。"她突然出现在潭底，手中握着李长青的青锋剑，"当年你母亲为破七星阵，亲手剜出你的心头血......"

记忆如毒蛇撕咬。五岁的李长青蜷缩在密室角落，看着白素心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那些飞溅的血珠没有落地，反而凝成天机图最初的星轨。

"住口！"李长青挥剑斩碎水晶棺，慕容雪的幻影却化作金粉缠上剑锋。月涟漪趁机将青铜铃按在他心口，铃身浮现出沈清秋临终前画的星图。

瘴气突然变成绯红色。李长青在剧痛中看见走马灯般的幻象：楚梦璃的冰蚕弦原是白素心的青丝，沈清秋的破军命格刻着白素心生辰，阿沅的情蛊里养着白素心的心头血......所有红颜都是镜子，映照着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痴儿。"月涟漪的声音忽然变得悲悯，"你还不明白吗？这些女子......"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柳如烟的脸，"都是你自己分裂的魂魄啊！"

五雷轰顶。李长青跪倒在寒潭中，看见水面倒影分裂成七个自己。每个分身都牵着一位红颜的手，而所有倒影的眉心都有颗朱砂痣——与白素心画像上的泪痣位置相同。

竹楼外突然响起萧远山的笑声。他手中的七星铃已集齐六枚，正发出凄厉悲鸣："当年素心将魂魄分作七份投入轮回，就为今日重聚！长青，你才是最后一块拼图！"

李长青呕出黑血，血珠在空中凝成第七份天机图。记忆如潮水涌来：二十年前雨夜，是他亲手将青铜铃交给萧远山；三生石前，是他自愿分裂魂魄守护龙脉；甚至慕容雪的坠崖......都是他潜意识安排的戏码。

"现在，让我们结束这场轮回吧。"萧远山摇动七星铃。十万大山开始崩塌，李长青看见月涟漪化作流光注入慕容雪的棺椁。所有红颜的幻影从四面八方走来，她们腕间的傀儡丝汇聚成锁链，将他拖向寒潭最深处的青铜门。

门后是座巨大的星盘，白素心的躯体悬浮在中央。当她睁开眼的瞬间，李长青终于看清——那具身体里，跳动着七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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