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时,仝睿柃正把煎蛋摆上餐盘。顾江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夜露未散的气息,发梢还沾着星点草屑,顾江今天意外对他笑了,仝睿柃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过他对自己笑了:“今天有我爱吃的溏心蛋?”
他拉开椅子的动作自然得像任何一个寻常清晨,瓷勺碰着碗沿的声响里,仝睿柃看见他眼下浓重的乌青——昨夜大概又是在那个男孩那里熬到破晓。煎蛋在盘子里碎成两半,蛋黄混着冷掉的酱汁,像极了他们千疮百孔的感情。
顾江往面包上抹果酱的手顿了顿,忽然抬头看他,“下周爸妈回来吃饭,你记得准备清蒸鱼。”
餐具相撞的脆响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远。仝睿柃盯着对方无名指上空空的婚戒痕迹,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果酱从面包边缘缓缓渗出来,在白瓷盘上洇出暗红的渍,如同他们被时光腌渍得发苦的曾经。
“顾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晒干的陈皮,薄脆得一捏就碎,“我们离婚吧。”
对面的人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橙汁在桌布上晕开小片阴影。仝睿柃转身走进厨房,水池里还泡着昨夜没洗的碗,水珠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滑下去,如同妈妈墓碑前那朵被露水打蔫的白菊——原来有些东西,早在漫长的等待里,就已悄然死去。
瓷碗在水池里晃出清脆的响。仝睿柃听见身后桌椅翻倒的动静,后颈突然被粗暴攥住的瞬间,温水顺着指缝流到脚面,凉得刺骨。顾江的呼吸喷在耳后,混着烟酒气,像极了无数个他晚归的夜。
“转过来!”衣领被攥得发皱,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突然泄了力——仝睿柃眼里泪光打转,但倔强的没有落下,眼眶腥红,嘴角却弯出个弧度,抬眼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和狠意。
顾江的手指下意识松了松,触到对方后颈凸起的骨节,忽然想起这具身体曾在深夜里怎样蜷缩着等他回家。
“5年前你说,”仝睿柃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要带我去看极光。”水珠从他下巴滴落,在厨房地砖上砸出细小的坑,“现在极光还在,你眼里却只剩别人的影子了。”
顾江的喉结滚动着,想骂句“疯了”,却看见对方睫毛剧烈颤动,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仍在笑。记忆突然闪回婚礼那天,仝睿柃也是这样笑着看他,眼底盛着银河般的星光。此刻那星光碎成渣,混着水池里的残羹冷炙,刺得他眼眶发烫。
“我累了。”仝睿柃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指腹蹭过对方的掌心,顾江忽然想起昨夜那个男孩娇嗔的模样,却在这一刻,觉得现在面前这具单薄的身体陌生得可怕。
“离不离?”仝睿柃转身关掉水龙头,水珠在寂静里滴答作响。顾江望着他后颈露出的脊椎骨,突然发现这个自己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瘦得只剩骨头。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堵着陈年旧灰般的涩,最终只挤出一句:“你敢——”
敢吗?仝睿柃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想起墓碑前被风吹散的花瓣。有些事,早在他日复一日擦净墓碑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仝睿柃垂眼盯着水槽里的泡沫,指尖碾过不锈钢边缘,凉得发麻。“他比我年轻,比我好看,比我会哄人,你一定很爱他吧”。
自嘲的笑从喉咙里溢出来时,顾江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皱了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才二十岁。”顾江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尾音却带着不耐的刺,“你跟小孩较什么真?”水龙头还在滴水,啪嗒声撞在瓷砖上,如同昨夜仝睿柃在墓碑前掉的那几滴泪。
“二十岁啊。”仝睿柃后背抵着冰凉的洗碗池,“跟我遇见你时一样大。”他望着顾江领口露出的红痕——想起五年前这人也是这样把自己按在厨房墙壁上,说着“一辈子都不会腻”。
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滑,在地板上洇出小片水痕。“他会半夜给你煮醒酒汤吗?”仝睿柃歪头看他,“会把你西装上的头发一根一根挑掉吗?会在你应酬完后,把胃药温水递到你嘴边吗?”每个字都轻得像叹气,却砸得顾江心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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