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残留的、饺子残存的香气和奶茶淡淡的甜腻,被门外扑面而来的风雪瞬间撕扯得粉碎。刺骨的寒风如同一把把冰冷的剃刀,精准地剐蹭着任无漾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她没有停留哪怕一秒,甚至没有回头看那扇紧闭的铁门。瘦削的身影一头扎进茫茫雪幕之中,速度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正在身后追赶的梦魇。单肩挎着的那个破旧帆布包,在剧烈的奔跑中,一下下拍打着她的腿侧,里面那罐被小心护着、沾了一点廉价油渍的饺子(谢无忧硬塞给她的)冰凉沉重,像一块绝望的墓碑。
小巷狭窄,雪掩盖了地面原本的坑洼,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她脚上那双洗得快散了架的旧棉鞋都在吸饱雪水,冰冷刺骨。刚刚在门卫室因食物而微微发暖的胃袋,此刻像被塞满了冰渣子,疯狂地痉挛着,绞痛一路蔓延到心脏的位置。
那通电话里的咆哮和酒瓶破碎的噪音,如同地狱的回响,在她耳边循环播放。她能清晰地描绘出家里此刻的景象:满地翻滚的空酒瓶,刺鼻的酒精味混着劣质烟草的焦糊气,家具东倒西歪,而那个男人——她的父亲——正像一头被激怒、等待羔羊自投罗网的凶兽。
“五分钟。”
这三个字如同烙印在滚烫的铁钎上,深深烙进她的意识。她必须在这五分钟内赶回去。晚一秒,都将付出可怕的代价。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终于,跌跌撞撞冲到了那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下。楼道口连灯都没有,只有外面漫反射的一点点惨白雪光,照出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她扶着冰冷、沾满污迹的墙壁大口喘息,胸腔因为寒冷和剧烈的奔跑,撕裂般地疼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郁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迟疑,或者说,没有任何迟疑的余地。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油漆剥落的破木门。
迎接她的,是没有开灯的、地狱般的景象。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劣质白酒气混合着食物腐败和呕吐物的酸臭,扑面而来,瞬间冲垮了她的嗅觉防线。客厅地板上狼藉一片:碎裂的酒瓶玻璃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芒,剩菜汤汁和着煤灰洒得到处都是,几个空易拉罐被踩扁了歪在墙角。唯一的光源,是厨房燃气灶台上,被调到最小火苗的幽蓝火焰——那是他心情极度恶劣时,故意留下的危险警告。
而那个身影,就蜷在破旧沙发那唯一的阴影角落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阴影里反射着灶火那点微弱的光,阴鸷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她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死亡般的寂静,比门外呼啸的风雪更令人胆寒。
“还知道回来?” 一个嘶哑、浸透了酒精和暴戾的声音响起,缓慢地、像生锈的锯齿在骨头上来回切割,“老子还以为你在外面被哪个野男人拐跑了呢!”
任无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反手关上门,将最后一点风雪隔绝在外,也将自己彻底锁进这没有尽头的黑暗里。她低着头,僵在门口玄关处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努力放缓。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帆布包沉甸甸地挂在手臂上。
“哑巴了?” 阴影里的男人猛地抬起头。一张被酒精和长期暴怒扭曲的脸暴露在灶火的微光下,眼白布满血丝,脸颊凹陷,下颚紧绷着,像一块坚硬冰冷的铁板。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属于父亲的温度,只有纯粹的厌恶和即将爆发的疯狂。“老子电话里说了什么?!五分钟!你聋了?!” 他咆哮着,猛地抓起沙发边一个喝剩一半的二锅头瓶子,狠狠地砸在离任无漾脚边不到半米的水泥地上!
“砰——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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