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像极了扯碎的棉絮,永无止境地从漆黑的苍穹倾泻而下,淹没了整个将军府。寒气钻肌透骨,无情地剥去祠堂里仅存的暖意。苏砚秋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寒意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双腿向上攀爬,早已刺透薄薄的衣料,融入骨髓。
祠堂森然肃穆,列祖列宗的牌位在幽暗的长明灯下静默伫立,俯视着她这个待罪的罪人。灯火摇曳,将巨大的牌位黑影投在她的身上,扭曲着、拉长着,仿佛沉重而冷漠的枷锁。
唯有角落里那只小小的炭盆,散发着吝啬的红光与微薄的热气。
啪!
刺耳的破空声再度炸响,紧随而来的是一股钻心的剧痛,狠狠抽在苏砚秋挺直的脊背上。她咬紧的下唇渗出血丝,在惨白的面颊上留下一道凄艳的痕迹,又被迅速冻结。
“哼!嫡女大小姐?我今日就打掉你这身傲骨!”尖利刻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扭曲的快意,“不知尊卑的东西!叫你顶撞母亲!叫你仗着死了的爹娘耀武扬威!”
那是苏府二房夫人王氏,肥胖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中如同鬼魅。每一声叱骂,都伴随着她手下棍棒狠绝的呼啸。
苏砚秋的背脊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只余下一片片灼烧、蔓延开的钝痛,每一次棍棒落下,都像是在敲打碎裂的骨头。视线被额头滴落的冷汗模糊,眼前祖父威严的牌位影像也在晃动、重叠,渐渐暗了下去……死亡冰冷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漫过口鼻,是祠堂,也是大雪,是柳如烟那张绝艳脸上淬毒的笑容……
“咳…”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咳从喉头溢出,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将她意识深处那片濒死的黑暗瞬间撕开!
“呵…砚秋姐姐,骨头真硬呢。”另一个女声响起,带着虚伪的甜腻,如同毒蛇的吐信。
阴影覆盖,一个窈窕的身影带着一阵微冷的香风,蹲在了苏砚秋的面前。是柳如烟。
她穿着一身簇新的水红袄裙,衣领上雪白的风毛衬得她那张脸如新月般清丽动人,只是此刻那点樱唇翘起的弧度,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一根冰凉的手指,挑起了苏砚秋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布满冷汗、苍白得吓人的脸,对上柳如烟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何必硬撑呢,姐姐?服个软,认个错,不就少受些皮肉之苦么?”柳如烟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孩童,“她们这样打你,我看着,心里实在疼得紧呢。来,”她示意身后端着盘的丫鬟靠近,自己则拿起盘中的白瓷药碗,“喝口参汤,暖暖身子罢。妹妹特意为你熬的呢。”
参汤?苏砚秋的瞳孔骤然紧缩!那碗里深褐色的液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近乎墨色的油光!
就是它!前世的记忆碎片带着无边的剧痛和冰冷瞬间冲垮了她的堤防——就是这个味道!在濒死前呛入口鼻的,就是这混着人参香气,却最终将五脏六腑灼烧成灰烬的毒药!同样的雪夜,同样的祠堂!柳如烟!就是她!
前世被活活毒死在祠堂的绝望和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轰然点燃了她死寂的血液!那恨意如此磅礴,瞬间压过了背上火辣辣的剧痛,压过了刺骨的严寒,在她心口疯狂冲撞,几欲破膛而出!一个声音在她脑中炸开,尖利而疯狂:是她!杀了她!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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