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听雪阁那扇早已朽败、不堪重负的门板,被婆子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发出濒死般的呻吟。浓重的霉味混着冰雪的冷冽扑面而来,如同冰冷的舌头舔过肌肤。这间厢房,与其说是闺阁,不如说是废弃的仓房。
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缺了条腿的板榻,上面铺着薄薄一层枯草,枯草上是一床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褥。
两个婆子几乎是同时撒手。已经失去意识般的苏砚秋被这骤然消失的支撑力惯性地向前一扑,身体沉重地、毫无缓冲地砸在那冰冷的板榻之上!断裂的枯草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板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被掀起的棉絮和草屑呛得一阵低咳,却又死死咽下。
“晦气!”一个婆子厌恶地在冰冷的空气中甩着手,像是碰过了什么脏东西,“冻不死也废了!走走走!”
“赶紧的,饿她一晚上,明儿看她还傲不傲!”另一个婆子尖刻地附和。
杂沓的脚步声迫不及待地退出房门,重重地带上了那扇朽烂的门板。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咔哒”一声轻响,外面似乎落了锁。脚步声朝着来路迅速远去,很快便被无边无际的风雪吞没。
彻底的死寂汹涌而入。
唯有风雪的咆哮,如同万千鬼魅在屋顶、在窗纸破裂的缝隙间尖啸、冲撞、撕扯!每一股寒气都如同冰刀,凶狠地刮擦着这间破败牢笼的每一寸角落。空气冻结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痛楚。
苏砚秋蜷缩在冰冷的板榻上,依旧维持着被丢弃的姿势。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在短暂的麻木后再次尖锐地复苏,火辣辣地灼烧着。更尖锐的痛苦则来自她那只死死压在身下、紧攥着不放的右手——掌心被那冰冷锐利的碎片深深硌入皮肉!
但这一切皮肉的痛苦,此刻都成为了冰冷的薪柴!
时间在这冰窖般的囚笼里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当外面除了风雪再无任何声息,确保整个世界都已遗忘了这方角落。
榻上那沉寂的身影,终于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破冰而出。首先是一根蜷缩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牵动着早已僵硬麻木的肌肉。接着是整条手臂微微抬离冰冷坚硬、散发着霉味的板榻表面——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仅存的气力,痛楚从臂膀蔓延至后背每一个被毒打过的角落。
然后,那只沾染着泥污、鲜血早已凝固粘在皮肤和破烂袖口上的右手,一点点地从身下抽了出来。
五指僵硬,指关节因为长久的紧攥而呈现出一种失血僵硬的青紫色。
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金属幽芒,在那血肉模糊的掌心中,如同地狱深处永不熄灭的恶毒星火,森然闪烁!
苏砚秋的视线缓缓地、极度缓慢地、像两柄淬了剧毒的冰锥,落在那摊开的、不断沁出血水的掌心上。
那几乎已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衣袖,随意搭在枯草和污血的狼藉之中。而她的掌心,那枚刚刚被掌心血与泥水彻底“洗去”浮土的碎玉片,终于将它深埋的本质,暴露在这残破屋檐下唯一凝视着它的视线之中——
小半个巴掌大小,断口狰狞如兽噬。墨玉的底子,浓得如同凝固的玄夜,又隐隐流动着一种极其内敛、极其深沉的、如同活物蛰伏般的幽光。碎片上那卷曲凌厉、栩栩如生的雕纹——虽残缺,但那布满细密鳞甲、弯曲如钩、透着一股亘古凶暴气息的爪尖,已经清晰无比地昭示了它的身份!
墨龙佩!
父亲苏镇北,镇北将军,一生荣耀、尸骨与忠诚所守护的唯一半片兵符!最后以生命为代价想传递到她手中的东西!
苏砚秋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钉在这枚染血的残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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