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雷厉风行,几处关乎寿宴安防的关节很快敲定。她显然不愿多留我这位“风流将军”在靖安司“扰乱军心”,三言两语交代完毕,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端茶送客。
我自然乐得清闲,摇着那把素面湘妃竹折扇,姿态闲适地踱出靖安司那肃穆的正堂。刚跨过高高的门槛,午后的阳光便兜头洒下,带着几分初夏的暖意。庭院里操练的呼喝声依旧震天响,只是当我的身影再次出现时,那些年轻吏员的目光变得更加微妙复杂——好奇、敬畏,还掺杂着几分对红枭公子“治军有方”(管住了谢将军)的佩服。
那抹熟悉的、灼眼的朱红,正倚在回廊尽头一株开得正盛的紫藤花架下。深绯色的圆领袍在浓密的紫藤花影里,反而沉淀出一种内敛的华贵。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看那串串垂落的紫色花穗,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完美得如同玉雕。阳光透过花叶缝隙,在他昳丽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上跳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柔和了他平素过于逼人的容色。
我脚步顿了顿,心头像是被那跳跃的光点轻轻挠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风流笑意,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红枭公子好雅兴,”我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扇尖虚虚指向那繁茂的紫藤,“是在赏花,还是在……守株待兔?” 我刻意加重了“守株待兔”四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瞟他。
红枭闻声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眸子在花影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方才在正堂门口那不易察觉的强势和复杂情绪似乎被这满架繁花滤去了,只余下惯常的温和纵容。他唇角弯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倾倾出来了?与舍人谈妥了?”
“自然。”我晃了晃扇子,一副“小事一桩”的模样,目光却在他脸上逡巡,带着点戏谑,“倒是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莫不是怕我再去‘指点’那位阿史那小郎君的‘姿容’,坏了你靖安司的规矩?”
红枭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悦耳,如同玉珠落盘。他站直身体,朝我走近一步。那股清冽的松针气息瞬间变得清晰,混合着紫藤花甜而不腻的芬芳,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规矩?”他微微偏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含着笑意,直直望进我眼底,带着一种洞悉的狡黠,“靖安司的规矩,可管不着镇国大将军。我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缓,带着一种近乎诱哄的磁性,“担心某人玩火自焚,把自己点着了,还得我来收拾残局。”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的领口,仿佛那里真沾上了什么火星。
“玩火?”我挑眉,故意凑近他,扇子“啪”地合拢,用扇骨轻轻点了点他胸口——那里,深绯色的衣料下是坚实温热的触感。“红枭公子此言差矣。本将军行事,向来有分寸。不过是……” 我拖长了调子,眼神在他形状优美的唇上流连,带着点轻佻的意味,“见色起意,人之常情罢了。难道红枭公子见了美人,就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我的话音未落,红枭眼底的笑意骤然加深,那琥珀色的深处,仿佛有暗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他那张昳丽得过分的脸庞近在咫尺,长睫几乎要扫到我的皮肤。那股清冽的松针气息彻底将我包裹,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烈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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