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谢府深深浸染。白日里靖安司那番暗流涌动的亲昵与试探,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又被另一重更深的、属于谋划的暗影覆盖。
书房内,沉水香的气息幽然浮动,试图安抚这斗室内的凝滞。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并非棋盘,而是摊开了一张极其详尽的宫城舆图。舆图以朱砂和墨笔细细勾勒,殿宇楼阁、宫墙路径、巡防哨点,无不标注得清清楚楚。我的目光,正落在太液池畔那座孤高的观星台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舆图边缘的空白处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我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并未束发,墨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只着一件月白色的素纱中衣,外罩一件宽松的玄色外袍,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锁骨和颈项。白日里被红枭扣住手腕、气息灼热拂过耳廓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皮肤深处,带来一阵隐秘的战栗。我有些烦躁地将袖口往下拉了拉,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骨内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薄茧的微糙感。
案前,红枭正俯身细看那舆图。他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蓝色劲装,少了几分平日的昳丽风流,多了几分属于靖安司吏员的冷峻利落。墨发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昏黄的烛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鼻梁挺直,下颌线条紧绷,琥珀色的眸子在舆图上快速移动,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那是属于“靖安司红枭”的眼神,而非白日里那个会纵容我“调戏”侍卫的翩翩公子。
他手中拿着一卷展开的文书,似乎是靖安司的例行巡防记录。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文书上,而是状似无意地扫过舆图上甘露殿与观星台之间的路径,以及周边标注的龙武军哨点。他的指尖,正点在一处标注为“右卫轮值点”的位置上。
“谢将军,”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仿佛只是在进行寻常的工作汇报,“今日靖安司复核了寿宴期间宫城各处的巡防班次。甘露殿通往太液池的几处要道,亥时前后的轮值……”他顿了顿,目光从舆图抬起,转向我,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清澈见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似乎……安排得格外‘周密’。尤其是右卫第三班次,统领周啸,素以谨慎著称。”
我的心弦猛地一绷,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身体往软榻深处陷了陷,玄色的外袍滑落肩头,露出更多月白中衣的领口。“哦?”我拖长了调子,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敷衍,“周啸?名字有点耳熟。本将军倒是以为…他谨慎不谨慎,与轮值“周密”有何关系?” 我刻意加重了“本将军”三个字,带着点世家公子的骄矜。
红枭看着我,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并无暖意。他放下手中的文书,朝我走了过来。墨蓝色的身影在烛光下移动,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那股清冽的松针气息再次弥漫开来,混合着沉水香,丝丝缕缕地缠绕。
“自然不是只为轮值表。”他在软榻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阴影笼罩下来,将我完全纳入他的领域。“只是近来,长安城颇有些……暗流涌动。”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磁性,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刻意营造的慵懒表象,“有些风声,传到了靖安司的耳朵里。”
他微微俯下身,双手撑在软榻两侧的扶手上,瞬间将我笼罩在他气息的牢笼里。距离近得能看清他长睫的根数和琥珀色瞳孔里跳动的烛火。那股属于夜晚的凉意和他身上特有的、令人心悸的热度交织着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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