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泉没有立刻叫起,也没有发怒。他只是站在那里,玄黑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将跪着的安溪卓和缩在他身后的安希然完全笼罩其中。
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玩味,还有一种渐渐升温的、近乎灼热的兴味,牢牢地烙在安溪卓挺直的背脊上。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以及安希然压抑的、惊恐的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尧泉终于动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很轻,却像冰冷的蛇信舔过皮肤,带着无尽的嘲弄和掌控的快意。
他最后瞥了一眼安溪卓那叩伏在地、却依旧透着不屈姿态的身影,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个瑟瑟发抖、泪眼朦胧的安希然,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
然后,他转过身,玄黑的龙袍划出一道尊贵而冷酷的弧线,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沿着来时的宫道,悠然离去。阳光落在他身上,金线龙纹熠熠生辉,却驱不散那背影透出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直到那抹玄黑彻底消失在宫墙的拐角,沉重的、无形的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安溪卓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态,一动不动。额头顶着冰冷粗糙的地面,那寒意直透骨髓。他撑在地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
安希然再也忍不住,扑到安溪卓身边,带着哭腔用力去拉他:“哥!哥你快起来!他走了!他走了!”
安溪卓这才缓缓直起身。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沾着尘土,留下一点浅浅的红印。
他没有看安希然,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尧泉消失的方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比黑夜更浓稠的情绪——屈辱、愤怒、冰冷的杀意,以及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哥……对不起……都是我……”安希然看着他额头的红痕,看着他冰冷得可怕的眼神,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安溪卓终于收回目光,转向安希然。他伸出手,指腹带着薄茧,异常用力地擦过安希然脸上被尧泉碰触过的地方,动作近乎粗暴,仿佛要擦掉什么肮脏的东西,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又异常冰冷,“是他。他故意的。”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膝盖处传来清晰的钝痛,那是青石板留下的印记。他拉起安希然冰凉的手,紧紧握住:“走,回去。”
兄弟俩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僻的宫道上。来时为了寻找方向而记住的景物,此刻在安希然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斜,扭曲地投射在冰冷斑驳的宫墙上,如同两道被钉在囚笼里的烙印。
回到那间散发着浓重药味和霉味的破败杂役房,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没有灯烛,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破窗上最大的那个窟窿,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地上那片昨夜被安溪卓打翻的药渍上,也落在那只破碗里残留的一点浑浊雨水上。
安希然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白天尧泉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目光和触碰带来的恐惧,比夜晚的寒冷更让他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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