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曲江宴鱼脍惊四座 (5-2)

"鱼脍呢？"她拍了拍手，"本主要看看，能让灞河渔人连夜捕捞的鲜鱼，到底是什么珍馐。"

萧璟打开食盒，白瓷盘里的萝卜浪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鱼片薄如蝉翼，层层叠叠铺在上面，倒真有几分浪里白条的意境。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叹，连县主眼里都闪过丝讶异。

"倒有些意思。"她拿起银箸，刚要夹，突然有个老妈子尖声喊起来："且慢！"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那老妈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身灰布衣裳，脸上皱纹都透着傲慢。她几步走到案子前，拿银签子拨弄着鱼片。

"县主您看！"她捏起片鱼肉，对着光晃了晃，"这鱼肉看着是薄，可底下垫着大半盘子萝卜！这不是糊弄县主吗？"

周围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我眼角瞥见王公子正躲在柱子后面偷笑，手里还冲老妈子比了个隐晦的手势。

县主的脸色沉下来，捏着银箸的手指泛白："温见微，你作何解释？"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我攥紧裙摆，突然想起昨夜萧璟说的话。深吸口气，笑道："县主息怒，这萝卜并非充数。"

"哦？"县主挑眉，"那是何用处？"

"这叫'一鱼三吃'。"我走到案子边，"鱼片生食，鱼骨熬汤，鱼鳔做羹。至于这萝卜..."我拿起雕成浪花的萝卜，"是用来醒酒解腻的。"

老妈子冷笑："说得比唱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根本没买到足够的鱼！"

"张嬷嬷这话有失偏颇了。"苏御史突然开口，他捻着胡须，目光温和却带着股威严，"老夫倒觉得，这创意颇为新奇。"

县主脸色稍霁，正要说话，张嬷嬷突然"哎呀"一声，手一抖，整盘鱼脍都扣在了案子上！鱼片混着萝卜散了一地，看着狼狈不堪。

"老奴该死！"她"噗通"跪倒在地，却拿眼角瞟着我，"都怪这盘子太滑..."

萧璟突然动了。他没去看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到案边拿起剩下的半条鱼，又从腰间解下剖鱼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吓得几个胆小的贵女尖叫起来。

"你要做什么？"县主厉声喝道。

萧璟没说话。他左手按住鱼头，右手持刀，手腕轻轻一抖，鱼鳞便像雪花似的落在盘中。刀光翻飞间，鱼皮被完整剥下，鱼肉鱼骨分得清清楚楚。最让人眼花缭乱的是他切鱼片的手法，快得只剩残影。

"眼睛闭上。"他突然回头看我，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有团火在烧。

我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只见他用布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周围死一般安静，连风拂过柳叶的声音都听得见。

蒙眼切脍！我倒抽口冷气。这手绝活，连宫里的御厨都未必会！

刀锋划过鱼肉的沙沙声格外清晰。一炷香功夫，萧璟收刀而立。取下布带时，他额角的汗珠正好滴落在案子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众人都看呆了。白瓷盘里，鱼片被摆成一朵盛开的牡丹，层层叠叠，薄如蝉翼，连花蕊都用鱼鳔雕成了细珠。阳光透过鱼片照过来，能看见底下雪白的桌布。

"这..."县主手里的银箸"啪嗒"掉在榻上，"这是...仙人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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