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霆还没来得及接过那张印着红章的介绍信,林晚秋已经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这细微动作没能逃过张建国的眼睛,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光落在林晚秋身上那件蓝布衬衫上,镜片后的眼睛倏地亮了。
"这位想必就是林晚秋同志?"张建国向前半步,笑容温和却带着审视,"你身上这件衬衫...领口的斜纹剪裁,还有袖口的收褶设计,确实和市面上的样式不同。"
林晚秋心头咯噔一下。她下意识把衬衫下摆往裤子里塞了塞,指尖触到腰间尚未拆完的线头。陆战霆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粗糙的掌心擦过她的指缝,低声道:"别怕。"
"张同志屋里坐。"陆战霆侧身让开门口,挡在林晚秋身前的姿态像只护崽的熊。院子里晒着的玉米杆子被风刮得沙沙响,几只麻雀惊惶地从篱笆墙上飞起来。
张建国没急着进屋,视线掠过窗台上那几个倒扣的搪瓷碗,碗底还沾着浆糊痕迹。他忽然笑出声:"陆同志家的窗台上,怎么摆着百货公司才有的蝴蝶牌缝纫机?"
林晚秋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那台缝纫机是陆战霆用两只打野猪换来的工业券偷偷换的,连邻居都不知道。这人怎么一眼就看见了?
"是我媳妇的陪嫁。"陆战霆的声音沉了沉,左手不自然地在裤缝上擦了擦——那是他紧张时才有的小动作。林晚秋看着他宽厚背影上沾着的草屑,忽然上前一步:"张同志是为服装样式来的?"
张建国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县工业局接到群众反映,说红星大队有同志在搞资本主义尾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晚秋发白的脸,忽然从公文包里抽出张报纸,"但上周《人民日报》刚发表了'发展个体手工业'的社论,李局长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能把你们的'尾巴',变成社会主义的'新苗'。"
陆战霆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林晚秋却听得心口一跳,前世商场摸爬滚打练就的敏锐让她瞬间抓住关键——这人话里有话。她反手按住陆战霆的胳膊,指尖因用力泛白:"张同志的意思是?"
"县服装厂的样品我看了。"张建国忽然话锋一转,指指林晚秋身上的衬衫,"领子这里收三分,袖子长五分,比厂里那些死板样式灵动多了。"他从包里掏出一卷皮尺,"不介意我量几个尺寸吧?"
陆战霆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就听院门外传来王强咋咋呼呼的声音:"张干部!我就说他们家肯定有问题!缝纫机都藏窗台上了!"
柳红梅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尖利的笑:"林晚秋你倒是能耐啊,背着大家搞投机倒把!"
四个人影堵在门口,王强手里还攥着半截玉米秸,柳红梅胸前的确良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得意的蓝孔雀。林晚秋看着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陌生面孔,心里咯噔一下——是大队治保主任。
张建国却像没看见这些人,自顾自拿出纸笔:"林同志,你设计的喇叭裤,如果把裤脚改窄两寸,是不是更适合工农兵同志劳动?"
柳红梅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看看低头记录的张建国,又看看林晚秋身上那件突然变得扎眼的蓝衬衫,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王强举着玉米秸的手僵在半空,治保主任刚要开口,就被张建国冷冷瞥了一眼:"我和陆同志谈工作,你们有事先去找李书记。"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王强头上。他张了张嘴,看着张建国公文包上那枚"为人民服务"的金属牌,悻悻地把玉米秸丢在地上。柳红梅死死盯着林晚秋衬衫领口的翻折角度,忽然想起三天前林晚秋去供销社扯线时,她还嘲笑那是"浪费布票做破烂"。
"张...张干部..."柳红梅搓着手凑上来,"我家王强也认识县里的人,要不..."
"林同志,"张建国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如果给你三十尺的确良,你能不能三天做出五套新式样?县文化宫要搞文艺汇演,正缺统一的演出服。"
林晚秋只觉得耳朵嗡嗡响,的确良!三十尺!她看看陆战霆眼里的震惊,又看看柳红梅瞬间煞白的脸,忽然挺直脊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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