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煤油灯芯"噼啪"爆出个火星,将墙上挂着的褪色红五星映照得忽明忽暗。林晚秋低头踩着缝纫机,踏板发出急促的"咔嗒"声,像是在跟墙上那口老座钟的滴答声赛跑。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五套演出服还剩最后一件粉色的确良连衣裙没收尾。
"喝点糖水。"陆战霆端着粗瓷碗过来,碗沿还沾着早上熬粥的米浆印子。他动作放得很轻,生怕打断她手里的针线。红糖在热水里慢慢化开,甜香混着布料的浆糊味,在秋夜里酿出股让人踏实的味道。
林晚秋抬起头,鼻尖差点撞上他递过来的碗。灯光下她眼尾泛着淡红,那是熬了两天夜的痕迹,左手食指上还缠着圈细麻绳,昨天被针扎出的小血洞结了层薄痂。"等缝完这几针。"她说话时没停下手里的活计,顶针在布料上顶出细密的针脚,像是排列整齐的小星星。
陆战霆蹲在旁边看她飞针走线,视线落在晾衣绳上那件粉裙子上。布料在夜风中轻轻晃悠,领口处精致的荷叶边是林晚秋用浆糊反复定型才做出的效果。"穿这件跳舞,保管比城里姑娘都好看。"他伸手摸了摸布料,又赶紧缩回来,怕手上的老茧蹭坏了那嫩得像花瓣的的确良。
墙上的挂钟敲了八下,林晚秋终于踩下最后一脚踏板,猛地抬起压脚。她把缝好的袖口举到灯光下仔细看,忽然"哎呀"一声跳起来,扯下围裙就往东厢房跑。陆战霆赶紧跟上,碗里的糖水差点洒出来。
东厢房是临时辟出的试衣间,墙上贴满林晚秋从旧画报上剪下来的时装图样。角落里用两根扁担支起个简易衣架,五套演出服挂得整整齐齐,像列队待检的小士兵。林晚秋径直走到那件粉裙子前,手指颤抖着抚过裙摆——那里赫然印着块碗口大的暗黄色油污,在灯光下泛着恶心的油光,像片丑陋的疮疤。
"哪个天杀的!"陆战霆的粗嗓门将窗户纸震得嗡嗡响。他两步跨过去,大手攥着裙角就要扯下来。
"别碰!"林晚秋打掉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她捧着裙子蹲下身,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布料上。明天早上八点文艺队就要来取衣服,下午就要彩排,这时候弄上这么大块油污,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陆战霆急得直转圈,粗粝的大手把头发抓得像鸡窝。"肯定是王强那狗日的!老子现在就去拆了他家窗户!"他转身就要冲出去,却被林晚秋死死抱住胳膊。
"不是王强。"林晚秋的声音闷闷的,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下午柳红梅来过!"
陆战霆猛地顿住。下午他去后山打兔子时,柳红梅确实来过,说是想问林晚秋借个针线笸箩。那会儿林晚秋正在缝纫机上赶工,让她自己去东厢房拿......
"那个贱货!"陆战霆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抄起门后的扁担就要往外冲。柳红梅仗着是大队会计的侄女,平日里就爱东家长西家短,这次肯定是嫉妒晚秋得了这好差事,故意使坏!
林晚秋死死抱住他的腰,指甲都快掐进他粗布褂子的布眼里。"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没凭没据的,反倒显得我们理亏!"她急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天就要用衣服,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油渍弄掉!"
陆战霆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扁担被他攥得咯吱作响。月光从窗棂照进来,正好落在林晚秋苍白的脸上。她眼里含着泪,却咬着嘴唇不肯掉下来,那副倔强又委屈的样子像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
"那你说咋办?"他把扁担狠狠扔在地上,震得地上的土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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