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与蝶影

六月的校园弥漫着槐花的香气，栾云抱着书，却走向和教学楼相反的方向。帆布鞋碾过落花，细碎的声响像声微弱的抗议。

她其实不太喜欢现在的生活，选这个纯粹是因为父亲说“学这个好”

下午没课，栾云背着画板去了校园西侧的人工湖，这里人少，是她摸索了半学期才找到的秘密基地。

找个石头坐下，打开素描本开始画画。笔尖在纸上游走，一只长着蝴蝶翅膀的猫渐渐成形，它蹲在月亮上，俯视着下面微缩的城市--这个意象今早在父亲又一次摔门而出时突然闯进她的脑海。

这是第三幅，前两幅参展时她没敢去开幕式

朱志鑫：这是《月亮猫》系列的续作吗？

声音从头顶传来，栾云手一抖，铅笔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她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栾云：你...你怎么知道？

男生笑了笑，指了指她画本封面上的标签，

朱志鑫：上次美术系年展，你的《月亮猫》在第一展厅。我看了很久。

栾云愣住了。她画的时候从没想过会有人特意去看，更没想过会被记住。

想说“谢谢”又觉得太刻意，想赶人走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保持着半合画本的姿势

朱志鑫：抱歉，吓到你了。

男生后退一步，保持了一点距离。

朱志鑫：我是文学专业的朱志鑫，很高兴认识你。

朱志鑫：你的画很有感染力，那种孤独又梦幻的感觉...很特别。

她应该立刻离开，像往常一样拒绝任何可能的交流她从来都不喜欢跟别人过多交流。但朱志鑫提到她画作时的神情，那种真诚的欣赏，让她犹豫了。

栾云：谢谢。

她最终挤出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

朱志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从书中抽出一张书签递给她。

朱志鑫：如果你愿意，可以看看这个，上面那段话，让我想起你的画。

栾云迟疑地接过书签。那是一张手工制作的银杏叶书签，上面用钢笔写着一句话：所有孤独都是相通的

画到夕阳，栾云才收拾东西往家走。开门时客厅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只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母亲端着饭

她把画板靠在卧室门后，坐下扒饭时，父亲忽然开口

爸：课上的怎么样

栾云：就那样

栾云扒了口菜，声音闷在碗里。父亲把遥控器狠狠砸在桌子上

爸：整天就知道瞎画，那破画能当饭吃？

妈：孩子刚回来，让她歇歇。

栾云没抬头，筷子把米饭戳得乱七八糟，又是糟糕的一天

晚上躺在床上，躁郁症带来的焦躁感爬上来，手心开始冒汗。抽出那张书签

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吵：一个喊“别信任何人，最后都会失望”，一个却轻声说“或许，这次不一样？

半梦半醒间，月亮猫从画里跳出来，蝴蝶翅膀扫过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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